隋军占领离石郡时,张纶还在龙泉郡与李庆阳激战。
张纶也算一员骁将,独领一军,攻克离石郡,若非李庆阳率部阻击,龙泉、文成等郡怕是皆要被张纶占领。
不过与张纶相比,李庆阳的能力并不弱,而且其经营龙泉郡多年,根基深厚。龙泉郡并无太守,掌郡事的是郡丞司马运。司马运家族显赫,是西晋司马家族高密王一脉,大名鼎鼎的东海王司马越便是他们这一支的,其高祖、曾祖曾为北魏的琅琊郡王。不过到了司马运这一代,其父、兄早死,司马家族已渐趋没落。司马运又年龄大了,也不怎么理事,龙泉郡的军政大权皆集中在李庆阳身上。
黄明远在龙泉郡很是下了功夫,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把持此郡不放。龙泉郡位置重要,其和上党郡在临汾郡两侧,东西夹攻,便能将整个河东一分为二。
李渊在晋阳造反的消息传来后,李庆阳便征召壮丁,集结部队,加固城防。
郡中官吏有准备响应李渊的,皆被李庆阳诛杀。
张纶一路南下,直逼龙泉郡治隰川县(今山西省隰县)。此时龙泉郡主力尚在横城(今山西隰县南三十五里)镇。
蒲县(今山西蒲县)人吴通作乱响应李渊,其部逼近横城,李庆阳不得不命郡功曹姜喝率兵阻击。而李庆阳坐镇隰川县,手中兵力不到千人。
此时张纶八千兵马南下,隰川城危在旦夕。
李庆阳很清楚,一旦让张纶兵临城下,根本不用打,城中一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怕是就会直接倒戈,所以要想取胜,必须御敌于郡府之外。
李庆阳决定率领部下偷袭张纶大营。
司马运听了大吃一惊,贼军十倍于己的兵力,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再贸然出兵偷袭,一旦落败,后果不堪设想。
但李庆阳却是意志坚定,司马运也没法反对。
李庆阳向司马运请求,维持城中一天的秩序,若是他出击兵败,他不反对举城投降。司马运也知道李庆阳手段了得,若是不遂他的意,后果难料,于是便同意再坚守一日,并安定好城池。
李庆阳他一面命姜喝放弃横城,回援隰川;一面挑选五百士兵,皆披甲执锐,由他本人亲自统帅,秘密出了县城。
张纶也是大意了,李庆阳当年在张文远麾下,名声并不显赫,又过了十多年,早没人记得他当初的风采了。
李庆阳出兵之前,便让人以司马运的名义前往张纶军中送信请降。
张纶知道司马运,知道司马运六十多了,没什么心气了,若是让他死战是绝不可能的。因此张纶对司马运的投降毫不怀疑,只等着一路南下,顺利收取龙泉郡。
李庆阳带着五百人,秘密前进到张纶大营附近。
张纶之兵,其实也多是新附的部队。李渊晋阳起兵,主力部队尽被他带着南下,或是留在晋阳守城,张纶的部队也不过是三流之兵。要不是张纶能力强,这些兵根本没法用。
此时一众人听完龙泉郡投降,心中欢喜,连守备都忘了。
到了下半夜,大营之中,鼾声四起。整个营寨,既无巡逻的士兵,也没有什么壕沟、拒马的防备。
李庆阳见此大喜,立刻率领五百精锐直扑张纶大营。
夜中无月,也看不到人脸。五百士兵,如地域来的修罗一般,见人就杀。虽然人少,但众人如一支长矛一般,洞穿了整个唐军大营。
大火汹汹,整个唐营大溃。
李庆阳带着人,直扑中军。这时张纶也早已醒了,营中混乱的局面让他大惊,而此时他尚不知晓敌军是谁。
张纶立刻组织抵抗,但一群溃兵,根本不足用。
李庆阳带人冲到中军,离着张纶只有十多步。
这时张纶也知道情况紧急,为了扭转局势,立刻带着身边数十名亲兵迎击。他这时候也放弃了继续组织这支羸弱的大军,所能依靠的只有军中数百老部下。
李庆阳看到张纶,虽然不认识,但直命部下朝着对方主将冲。人流如潮,不断涌动。张纶十多人疲于应付,只得连连后退。
李庆阳挺矛纵马,向张纶扑去。
张纶虽在马下,但是战斗意识却不弱。李庆阳一矛刺来,他忙抽刀格挡。张纶力大,平日里常用一柄斩马剑。
李庆阳一矛不中,挺矛再刺。张纶却是知道身处劣势,一个懒驴打滚,沿着地面滚过,回刀便照着李庆阳的马腿砍去。
战马失了两腿,“扑腾”往前栽,李庆阳也被甩出。
张纶大喜,照着李庆阳劈刀猛砍。
李庆阳被甩出去的时候,便两腿发力,猛蹬马镫,因此虽然被甩出去,却没有摔在地上,单膝着地,武器也没有丢。眼看张纶刀来,他举矛格挡。双方相持,来回较力。
这时一名隋军朝张纶刺去,张纶身子一侧,却被刺中腰部,立刻倒在地上。李庆阳趁机抽刀去砍,但有张纶亲卫上前,护持住张纶。等到李庆阳杀死了上前三人,张纶早被送回阵中。
张纶麾下精锐已经赶来。
双方又激战一刻,眼看对方开始稳住阵脚,隋军开始与唐军陷入相持。李庆阳知道没法全取敌军,他手中兵力不足,若是再战,恐为对方包围,因此只得率军撤退。
不过唐军这边张纶受伤,此时为了保守大营,也没下令追击。
这一战,唐军大败,整个大营被火烧了一大半,粮草、辎重也所剩无几。张纶麾下八千人马,折损近半,而且对于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
张纶吃了如此大亏,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得命后军两千,加快前进,支援中军。
李庆阳得胜返回隰川城,城中士气为之一震,就连一直有些犹犹豫豫的司马运,也增强了信心。若是等姜喝回军,真的有可能保守全郡。
其实对于司马运这些没有什么倾向性的官吏,若是能不投降,其实也不愿意投降。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可以,谁强我就投降谁,但是若是能没有危险的忠诚一次,谁又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