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这是我哪儿?”我想说话,可一张嘴,喉咙疼得好像有碎玻璃在里面拉过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稍后,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盏灯,有脚步声从左侧走了过来,再然后,林芳低头盯着我查看了几番,道:“还没醒。”
“不用等他醒,他可以在梦里死。”
这个声音让我心里咯噔一跳,因为非常耳熟,这是柳荣的声音!
他怎么好在这里?
我怀疑我听错了,因为药效还没完全下去,耳朵里一直嗡嗡嗡地耳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扭曲。
但是很快,我的疑虑就被打消了,这个人就是柳荣。
林芳道:“柳总,他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了,跑不掉了,绝对是你的掌中之物。你这次被他折腾得不轻,公司被查账,听说查出不少你的属下有问题,而你管理的分公司也被查出来问题最大。这些事很快就会被股东会拿到会上去讨论,你管理的分公司说不定会直接被集团改造接管。这些事可以说毁了你一生的事业,你愿意让他在梦里死么?“
林芳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这些事老甘每晚会在工作汇报中告诉我,可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柳荣和我一样惊讶:“你知道得不少啊。你说我恨他,我看是你比我更恨他,你只是想接我的手折磨他罢了。”
林芳凄婉地说道:“我爱惨了他,他却不接受,除了恨他我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忘了他么?可我忘不了他。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小姑娘,你和张超的爱恨我没兴趣掺和,我只想告诉你,张超不是普通人,他没那么好对付。你要是认为他除了是骏然的少东家外,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草包,那你就错了。我曾经和你想得一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小子,梦里杀他,一斩无忧。”
此时我渐渐能感觉到手脚的温度,四肢百骸也开始有了知觉,我尽量让自己的意识集中,感受手脚的存在,抵抗迷药的药效。就算我中毒了,特种兵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也会比普通人更加容易解毒。
柳荣很急着杀我,就凭林芳,是拦不住他的。可能林芳根本没想拦着,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找我的仇家来要我的命,世界上有这种喜欢么?
果然,柳荣忽然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剧烈的动作猛地一下推在地上倒了,然后我听见他似乎是从盘绕的轴上解下来一截绳子,朝我走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一句娘,就感觉有一截绳圈套住了我的脖子,要收紧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子凉了,现在手脚虽然能动了,可还是没什么力气,如果贸然反抗肯定不是柳荣的对手,但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勒死么?
柳荣完全没有要犹豫的样子,试了试这绳子的结实程度,在我的头顶吐了一口气。
“张超,我和你爸算是有些交情,我也算是你的伯伯。如果你不是被韩坤和甘令那两个人给蒙骗了,与我为敌,我还想替我那兄弟好好照顾他的遗孤。你别怪我,要怪就怪韩坤去。”
妈的!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逼着他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无耻的人可真的是会替自己开脱。
可能是第一次动手杀人,柳荣心理压力很大,他又犹豫道:“张超,你到了下面别恨我。我也算救过你爸的,可最后没救回来。韩坤他们几个不同意,非要让你爸去死,我尽力了……”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这句话我听得很清楚,绝不可能是我听错了。
如果说前两次柳荣可以故意说谎骗我,可这次没必要,他决心要杀了我,没必要骗一个快要死的人。
但柳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杀我爸的是韩坤?
不可能!柳荣说过,韩坤一直喜欢我妈,为了我妈的遗愿,所以一直在照顾我,就算他可能设计杀我爸,也不可能设计杀我妈啊。
林芳也很吃惊,低声问:“张超的父母是韩坤杀的?这个韩坤张超和我说过,是对他比亲人还好的人。”
柳荣切了一声:“韩坤做事心狠手辣,当时公司面临巨大的危机,只有张骏死了,才能摆脱当时的内忧外患,我并不赞同这么做。我和张骏交情没有他们几个深,可我们是正派人,杀人放火的事儿我还干不出来。当然了,我也没想看骏然能做到现在这么大。我主张认个输,让点儿利,只要能保证公司活下来就行。可是韩坤那几个人不这么认为啊,不错,韩坤真的是个人才,心也比我狠毒多了,他一心要把骏然做成通市最大的公司,骏然的利益一点也不肯让出去,就只能牺牲掉张骏。”
不可能,他胡说八道,韩叔叔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我心里大喊着,可却同时也茫然了,韩坤真的不是这种人么?
林芳道:“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让公司的法人死了才能度过去?不可能吧,一个公司的法人去世可是重大动荡,会影响股价的。”
“那时候骏然还没有上市呢,你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呵呵,你就当这只是一个故事吧。张超啊张超,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了,又运气不好。如果你只是个任人摆布的蠢货,你或许平安活到老。你因为这是我和公司的斗争?哎,你是卷进了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斗争,你爸没过得去,你更不行。今天我送你走,算是帮你了,可能你活下来会更痛苦,损失更多。”
他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话,然后开始收拢绳套,求生欲让我下意识地想要去拉住绳子,可与此同时,经久训练的直觉也在提醒我,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必须一击制胜,否则让柳荣发现我醒着,我就彻底失去了反击致胜的机会。
身体的肌肉因为恐惧而痉挛着,这是无法控制的,还好屋子里的灯光很暗,柳荣几乎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