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非晚陡然精神，坐直身体。
那是我能知道的吗？
她想。
但表面上，乔非晚语气镇定：“你说。”
她已经决定好了——不管夜司寰的恩怨有多复杂、多离谱，她都会毫不犹豫站在他一边！无条件支持他！
他只管吐槽发泄就行。
夜司寰沉吟了两秒：“夜家以前人员众多，到我这一代，关系复杂。”
他不太喜欢聊家庭，说这些的时候，周身带着点冷。
“我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阻碍。
想除掉我的人有很多，想拉拢我的人也很多。
亲情于他们而言，都是可利用的东西。
三年前，那些人铤而走险，决定在海城除掉我，也差一点就成功了。不过很可惜，他们终究一败涂地。”
没提细节，更没提伤亡。
夜司寰不紧不慢的，只是讲述整件事的总体框架。
然后——
“我不再相信他们，也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的机会。”夜司寰继续，“他们不算是我的家人，也不会再成为我的家人。”
顿了顿，“这就是我提起这件事会不高兴的原因。但我的心理没扭曲，不高兴归不高兴，不会随便发疯。”
说到最后，“……不会像秦兆想的那么夸张。”
乔非晚听愣了：“啊……啊？”
她还以为，夜司寰会声嘶力竭地控诉。
比如——
某某某对不起我！某某某背叛我！这个世界太黑了都是垃圾……
她连附和安慰的话都想好了。
可搞了半天，夜司寰这是……解释？！
他解释了不高兴的原因，表示不会情绪化，也就是让她不要过于担心，不用特殊照顾的意思？
“我明白了。”乔非晚了然，就是有点心疼。
她的安慰也显得单薄起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我懂的！我没胡思乱想，有话你随时说，发泄出来就好了……”
还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有分量。
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夜司寰的胳膊。
“都过去了！以后有我，过得开心点。”乔非晚只能这么安慰，脑子里想着，以后遇到高兴的事，也带着夜司寰一起。
治愈心灵她是不会了，她也失去了家人。
也就只能相依为命。
夜司寰应了一声依旧开车，唇角却不自觉扬起——有她，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海城走这一遭，他大概都要忘了吧？
忘了多好……
···
车子很快到达夜家。
时间也不早了，佣人们只留了灯，人已早早退下。
七宝已被接了回来，正在客厅看电视。
听到开门的动静，它回头打了个哈欠，然后又重新转向电视机。
……一切都是如此和谐。
“早点睡。”夜司寰把她送到了客房门口，才转身上楼。
乔非晚却睡不着。
明明昨晚都没有睡，明明应该很困的，但是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甚至她还特意去洗了个热水澡，也没浇出半点睡意。
乔非晚托着腮，第一次觉得，夜家实在太静了，静得没烟火气！
这就衬得她刚才的话也好敷衍——
‘以后有我。’
有她有什么用？
住在楼下的室友？不远处会喘气的碳基生物？
那有她没她，也没差啊！
乔非晚坐不住了，非要搞点“不一样”的出来。
她直接给夜司寰发信息。
【睡了没？】
夜司寰那边回得很快，连续两条。
【？】
【什么事？我马上下来。】
看这话回的，就是没有手机聊天的习惯。
【要不要吃宵夜？】乔非晚一边发消息，一边趿拉着拖鞋出客房。
走出不远，迎面就看到了夜司寰，他正从楼上下来。
夜司寰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眼乔非晚，神色意外：“现在？你就这么出去？”
伸手指了指，乔非晚一身睡衣。
很单薄，出门必冻死。
“谁说宵夜就一定要出去了？”乔非晚反驳，转身窜进厨房，很快就找到了速成的食品——冰箱里有汤圆，调料柜里有桂花蜜。
她当场开锅烧水，把汤圆煮了，然后一勺一勺地往里挖桂花蜜。
氤氲的水蒸气，很快混着桂花蜜的香味，蒸腾起来。
乔非晚拨着水蒸气，转向夜司寰那边：“你闻到了什么？”
夜司寰一直饶有兴味地靠在门框上看着。
他感兴趣的是人，对锅里的东西毫无食欲。
被问了，也只是蹙着眉头，如实嫌弃：“……甜味。”
“错！是烟火气！”乔非晚纠正。
看吧，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他都不会享受生活了！
乔非晚照样煮汤圆、盛汤圆，端着滚烫的汤圆，往夜司寰手里送：“我放的是桂花蜜，不会甜……不对，我的意思是，不会齁！”
夜司寰：“……”
他很想再强调一遍，他不爱吃甜的。
但是乔非晚的眼神太期待了，期待得他都茫然起来。
“这个汤圆你做的？”夜司寰问。
“不是。”
“这个蜜你采的？”夜司寰又问。
“不是。”
“……”于是，夜司寰开始打量起手里的瓷碗：总不至于，这个碗是她烧的吧？不然她这么殷勤是为哪般？
“你吃啊！”乔非晚等急了，“吃一个也行！”
夜司寰不明所以，只能用勺子舀了一个，送进嘴里。
就是桂花香味的汤圆，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
“然后？”夜司寰顺着她，问。
“不想吃了？”乔非晚也不介意，把碗接过来，当场呼啦呼啦吃掉大半。
一边努力咽，一边说话。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乔非晚把最后一口汤干掉，“大晚上想吃夜宵的时候，随时随地找得到小伙伴；遇到自己不爱吃的，也会有别人吃掉。家里有人声，有烟火气。”
她总结，“夜司寰，有人陪就是这样的。”
她说的“以后有我”，不是静悄悄的当背景！她是能和他互补，带他动起来的！
夜司寰这才了然。
他终于明白乔非晚这一番折腾，是为了什么。
又感动，又好笑。
“原来是给我上课的。”夜司寰忍着笑，煞有介事，“谢谢乔老师。我有个小问题，能不能解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