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不是景煜,来的人也不是景煜。
来的是景煜的商务助理。
三十多岁,斯斯文文。
他说,景煜应酬喝醉了,现在根本不清醒。
助理客气地送她去了酒店,周到地替她开了房间,还贴心多问一句:“乔小姐,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乔非晚不敢多说,只道:“摔了一跤。”
谁都不喜欢麻烦的。
她再多说一点,别人就该怕被连累了。
助理并没有多问。
他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嘱咐她锁好门,并保证景煜酒醒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等到时候,景煜一定会来看她。
乔非晚谢过了他,进房间锁上了门。
从头到尾,她也没多问景煜的事。
不管是不是喝醉,景煜不来,都是正常的。
大晚上的,一个女的给他打电话……他是有女朋友的,会避嫌。
乔非晚不想破坏景煜的感情,她只想等他过来,问他借点钱,她好回A市。
直接问助理借,她怕被当成骗子。
乔非晚站在房间里,一样样地想着打扫残局——
还有呢?
哦对,还有夜司寰那边。
刚才太紧张太混乱了,她想不起来,她是先喊的救命?还是先挂的电话?
要是先喊的救命就不好了。
她怕夜司寰报警。
这事不能闹大,她得阻止他,报个平安。
但是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乔非晚是一个都背不出来的,幸好酒店房间有电脑,她能登录邮箱,给夜司寰发一封邮件。
他的邮箱有提醒,一定能看到。
剩下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熬过今晚……
乔非晚想着想着,刚开始还是理智的,但逐渐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忍不住哭出来。
她真的好害怕!
她解决不了那么多事情,她已经伤痕累累了,身上好疼……
可她的神经绷着,连睡觉都不敢。
乔非晚缩在角落里抽噎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房间的门被敲响。
她猛地抬起头,惊恐在瞬间攫取了每个神经——她在海城没有朋友,没有人会在晚上找过来!
乔非晚几乎想也没想就拿起座机:“前台!有人在敲我门!”
前台也是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吓到了,带了保安上来,沟通一番后刷开了她的门。
“小姐,您看一眼,这位先生说是您朋友。”这么帅的脸,这样的气质,实在不像是坏人。
乔非晚的心跌到了谷底。
她的心里满是:前台和仇人串通了。逃不掉了,她的人生就到这里了。
她绝望地抬头,看向玄关处——
然后,她就看到夜司寰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乔非晚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彻底空白了。
她好像快溺死的人,突然看到了救生艇。
像活在梦里一样。
“夜司寰……夜司寰!”她呢喃着他的名字,第二声的时候,直接扑了过去,抱住了他哭出声来。什么形象、礼节,都不要了。
夜司寰同样没说话。
他在进来的时候,瞳孔紧锁了一下——角落里脏兮兮的一团,像是流浪受惊的小动物,红着眼睛,满眼恐惧。
很惨。
饶是他之前决定欺负她,也没想把她折磨得那么惨。
这种震惊,使得乔非晚扑上去的时候,夜司寰原地摇晃了一下,才险险站住。
他蹙了一下眉头,抱住人:“没事了。”
这句安慰,让乔非晚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彻底松开了。就好像天塌下来,有人顶着了。
她也终于能安心哭了。
前台和保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是认识的。搞不好还是牛郎织女、千年等一回的戏码,见怪不怪,很快便走了。
走之前,还带上了门。
···
乔非晚的情绪发泄完,才开始说话。
“刚刚有好多人追我,我什么都没干,他们突然就要抓我……我打不过,还被塞到后备箱里……他们和我有仇,想要杀了我……”之前忌惮很多,不敢随意吐露的话,她在夜司寰面前全倾诉了。
她说不清楚仇恨和追杀的关系,只是简单概括——
有仇、杀我。
“我差一点就死了……那个后备箱要是关上,我就跳不出来了……”刚才的惊险,说出来都是满满的后怕。
乔非晚吸着鼻子,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不会。”视线总是模糊,她看不清夜司寰的表情,只听到他这么说。然后他俯身下来吻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上……
“别那么想。”夜司寰的声音很轻,有种说不清的恳求和歉疚,“他们不敢。”
乔非晚只当他是安慰。
她躲开他的亲吻,却没拒绝他的拥抱。
她现在,太需要拥抱了。
被抱着的话,她心情转好很多。
但夜司寰并没有抱她多久,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身上有伤?”夜司寰敏锐地察觉了她的细微反应,松开手低头,“我抱你会疼?”他听到了她吸气的声音。
夜司寰光是看她衣服上的擦痕,就不禁愤怒了:“你不看看什么地方就敢跳车?”
他去看过。
沿着下属带她过来的路线,沿途回去找过。
她跳车的地方,是一处正在休整中的路面,土质松软、碎石很少,地上还有她滚落下来的痕迹。
但那段路面,前后不足一百米。
要是早一点跳,或者晚一点跳,后果是什么,她想过没有?
夜司寰很想骂人,但一想到她刚刚眼中的惊恐,他一句话都不能说。他说了,等于就承认那是他派来的人。
不说,至少她恐惧的不是他。
“伤得严重吗?”忍着心中的那股阴郁,夜司寰叹了口气问。
乔非晚垂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是她压根没脱掉衣服看过。
夜司寰没多说什么,迅速要来了医疗箱,然后问她:“能不能站着?”
乔非晚没回答,这个时候,才想到某个关键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邮箱可以查IP,这个酒店根据房间号分IP。”夜司寰想也没想就答了。
“那你怎么在海城?”
“……”这个问题倒是让夜司寰顿了一下,他避开目光,轻描淡写,“出差。”
乔非晚没怀疑。
然后她听到夜司寰又重复:“能不能站着?”
“能。”
话音落下,夜司寰便拉着她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灯光很亮,洗手台也很宽敞。夜司寰打开了医药箱,把碘酒和棉签都摊放在了上面。
他并没有出去的意思。
“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