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非晚并不知道秦兆的戏精心理。
她并不认识秦兆,只当他是下单的“客户”,摆上职业性的微笑,礼貌解释:“您好,我姓乔,很高兴为您服务!今天来得匆忙没有穿工作服,但我有平台实名制认证,绝对安全可靠!请问您车呢?”
秦兆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要取消订单,不用……”小员工探出个头来,想要按计划行事,但话到一半便被秦兆踹了出去。
“不用什么不用?一边去!”他挥了挥手,然后打着哈哈转向乔非晚,“喝多了他,胡说!你代驾帮我送个人回去,也喝多了,来搭把手啊!”
他一边说,一边往包厢的方向走。
乔非晚撸着袖子在后面跟。
这场面她见多了——喝得烂醉如泥的,撒酒疯的、哭天喊地的,都得生拉硬拽起来,两个人联手往车子里塞。
等会儿“生拖”的画面还是挺暴力的。
但……
打开包厢的门,她看到瘫坐在阴影里的人,怎么越看越熟悉?
“来啊?”秦兆催促,莫名挺直了腰板,一只手已搭上夜司寰的,示意乔非晚搭另一边。
“别动我。”他还没用力,便被夜司寰甩开了。他的嗓音有些低哑,说话带着酒气,目光透着冷寒和烦躁。
四目相对,乔非晚瞬间就愣了。
“!!!”
巧合并不可怕,接到熟人的单也没关系,关键是她刚才说自己姓“乔”,还是实名制认证的。可她现在应该是“孟月”啊!
而且,孟月,不会开车!
千年道行一朝丧,穿帮近在眼前……
“夜……”她都准备好说话了,但是才发出一个单音,夜司寰就冷漠地低头,像是看路人一样,再也不给她眼神了。
这是……不认识她了?
喝多了,不认人?
还有这种好事?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乔非晚硬生生地变了个音:“夜……也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单子。”她把自己的声音也压得低沉一点,另外她是代驾,不是员工,不能狗腿,“先生您能动吗?还能走路吗?”
说话的同时直接去拉他,第一下有点沉没拉动,第二下用了点力,把人拔出来了,就是站着晃荡了一下。
她的心里在祈祷: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她也做好了准备,被质问,或者被甩开。
然而都没有。
被拉起来的人看着有些丧气,也有些怒气,却只是站在那里,一点酒疯都没有。她拉着他往外走了几步,他也默默地跟了。
……果然不认识。
“给我两个塑料袋,一瓶矿泉水,万一这位先生路上吐。”乔非晚已转换成专业代驾的模式,转头叮嘱这位比她高大半个头的“客户”,“有不舒服的叫我停车,不可以吐车里,记住了吗?”
夜司寰扫了她一眼,没回答。
小员工快速地递上东西。
至于秦兆……
秦兆看醉了。
···
一路无话。
乔非晚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觑后座上的人——他的眼睛闭着,一路上一动不动,连喝酒带来的不适感都没有,好像就这么睡着了。
对比形形色色的客户,其他酩酊大醉的人,他实在安静得很。
她求之不得。
眼下她只求他彻底断片,最好别记得有代驾这回事,也别查怎么回的。
目的地是公司,寰宇周边的地形她也都熟悉,她打算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把人送到电梯口就走。之后人是睡在电梯里,还是爬回办公室,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个计划很完美,但实施到最后一步时,却叫人犯了难——
已经很晚了,公司的保安已下了班,停车场是要刷卡才能进的。就算不从停车场走,从大门走,这时候也是要刷卡进的。
很简单,她从口袋里掏一下,刷开就能进了。
但她是个毫无牵连的代驾,她怎么可以有卡?
“咳!”乔非晚用力清了清嗓子,期待着后座来个梦中清醒,然后说句“到了”、“你走吧”之类的,不然车不入库就是代驾不到位。
“咳!”咳了两次,后座的人一动不动,像是睡死了。
做戏做全套,要么……去拿他的卡?
……
把车停在空地上,乔非晚敬业地去翻他的门禁卡。
她先翻了车里没有,才无可奈何地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鉴于他睡在后座不动,她只能打开了后座的门,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去。
这一侧的口袋没有,她跪坐到座椅上,去摸另一侧的口袋,也没有。诶,他身上一共几个口袋?放在上衣前襟的口袋里吗?
那边看不见,得掀开外套衣服摸。
然而这回刚掀开他的西装,手刚碰到他的衬衫时,她的手腕一紧,骤然被人扣住。
一直躺着不动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像是隐忍了许久,终于在此刻发飙:“这样还不行吗?我已经够安静了,你还想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两句质问,乔非晚没有听懂。她吓了一跳,被吼得有些懵,下意识觉得,这是酒气上头,终于开始发起了酒疯。
她尽量缓和地提醒:“你喝多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要把自己的手挣出来,并且往车外退。但才一动,便转而被他抓住了肩膀,按上了前座的椅背。
“是,我喝多了,而且不是很清醒,我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灼热的气息,几乎喷洒到她的脸上。
幽邃暗沉的眸,始终紧盯着她。
乔非晚:“……”他的酒品怕是不太好,怎么能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说话呢?听这意思,是想打人?我喝多了,不是很清醒,打人不用负责?
她可太懂了。
于是她识相着没有挣扎,缓缓地举起双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和气生财。我没别的意思,我拿门禁卡,贵公司要刷卡进门。”
夜司寰忍无可忍:“那卡你没有吗?”
“我……”她茫然了一秒,倏地抬眼,“你、您知道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