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似乎都在同时完成。
乔非晚还没有反应过来,劳斯莱斯只剩下了一个车影。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陷入片刻的茫然:刚刚那一下,是因为他想拍拍她的肩膀鼓励,结果踩到油门揉到了她的头发?
还是他本来就想摸她的头发?
正常会有哪个上司,摸员工的头吗?
夜司寰这个人,一下子表现得油盐不进,一下子又似乎网开一面,真的是……分裂得很啊!
明明传言他不管闲事,不爱理人,对女人敬而远之,但他刚才碰了她的头,可见传言不实。
不对,是传言不实,还是他对“孟月”特殊?
可他为什么不认得孟月的脸呢?
乔非晚顺着黑漆漆的楼道往上走,某个瞬间,豁然开朗。
她知道怎么问了!
——夜总,我们有没有在看不清对方脸,却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发生过男女关系?
她明天一定要去问!
·
难得的早归,乔非晚没早睡,而是利用时间给七宝洗了个澡。
七宝的毛发平时都是它自己打理的,她也没怎么管过。今天细看,才发现它两只前爪指缝里卡了泥,这事放在普通狗身上很正常,狗刨嘛!
但放在七宝身上……
“你又不是狗,你刨土干嘛?”乔非晚相当纳闷,“人家埋骨头,你又不吃骨头!”
“嗷呜!”
七宝却相当兴奋,对着脚盆也一顿刨,身体扭来扭去,似乎是要演示什么。可惜狗的肢体语言再丰富也是狗,乔非晚看不懂。
她隐约是觉得,七宝在外面交到了朋友。它的朋友是人还是狗?
……废话都一起刨土了,能是人吗?
“行了别演示了!溅我一身水!”乔非晚把它按下来,抹了把脸,然后替它搓脚指甲,“我先说好啊,你交朋友出去玩没关系,千万不能让房东看见!我们没钱换更便宜的房子,而且你也不想和新朋友分开吧?”
“嗷呜。”
“说起新朋友,我也交了个新朋友。”它的回复不能作数,但它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乔非晚继续自言自语,“他是当群演的,刚入行。”
“除了孟月,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不敢交新的。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一定能大红大紫的……”
·
翌日。
乔非晚想着要问夜司寰,她连开场白都想好了,但到了公司,却得知夜司寰没来——夜大总裁去出差了,至于去了哪里、具体归期,不是她这种小员工能问的。
这项任务暂且搁置,她闲暇的时候,转而联系“大妖王”。她想约他晚上对台词,但他却说临时有事,回了一趟老家。
……这都快试镜了,回什么老家?
那个夜大总裁她催不得问不得,但这个平起平坐的小群演,她能一天骚扰八百遍——
戏练了吗?
试镜准备了吗?
老家的事办完了吗?
人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
“大妖王”不是时时回复的,他总是几条信息积压在一起,在某些时间段统一回复一次——
练了。准备了。在办。没。
一个个问题句号隔开,像极了板板正正的答题卡。
乔非晚把他的回复时间统计了一下,总结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都在忙,不看手机,吃饭时间也很少,太阳下山以后才回得多一点。
所以他是不是回老家收庄稼了?
这在圈子里很常见啊,辛辛苦苦跑群演的,都是劳动人民,谁家里没个一亩三分地?
像她这种穷得连地都没有的,才是少见。
当然很多人好面子,收庄稼这种活是不肯说的。
其实这有什么,他们不是朋友吗?
乔非晚越想越笃定,所以周五天刚亮,估摸着他要“下地”之前,她赶忙发短信叮嘱——
‘你尽量别晒黑啊!要是不行,记得要黑得均匀,不然不好看!’这都是经验之谈,之前有晒出两坨红晕被剧组退货的。
‘腰酸背痛一定要贴药膏,不然走路不好看!’以前还有扭了腰被古装剧组退货的男三。
‘收成怎么样?’这是第三条,还没发出去,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大妖王”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了两下,乔非晚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这么早你干什么?”夜司寰还在睡觉,声音难掩倦意,带着撩人的低哑,“我黑了不好看?”
她的叮嘱,他一句没看懂。
乔非晚纠正:“是黑得不均匀不好看!”这是没睡醒?还是不识字?
她说完,不忘询问:“你那边事情都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回来?”
乔非晚愣了一下:“……”是有试镜!
她想这么吼过去,但不知怎么的,声音就此卡住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对面一阵窸窸窣窣,应该是他在那边起了床,接着便是他思索过后的沉声回答:“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
那正好,下午有试镜,来得及。
乔非晚的脑中盘算着,又听到对面倒水的声音、喝水的声音,于是她的脑袋盘算到一半,突然出现某些图景——
以前影视剧里的。
黄土高原、丰收的季节、穿马甲背心的汉子、结实的肌肉、滚烫流下的汗水、大口喝水、清晰滑动的喉结……
电视剧害人不浅啊,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光想象就是一阵莫名的心烦气躁。
“你能别那样喝水吗?”乔非晚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了,又骤然觉得这挑剔的语气好像有点熟悉。上一次,她好像是被挑剔的那个。
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而对面——
夜司寰停了下动作,早起的大无语事件又多了一件:“我喝水又怎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