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屋子,五个人站进去,都显得很拥挤。
所见的物品,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中年女人大着嗓门:“都在这里了!谁要拿她家东西?一家子不成器的,也不嫌晦气!你们慢慢看,爱看多久看多久!”
吼完一席话,还吸引来几个看热闹的人。
包括她自己的一双儿女。
不过其他看热闹的人都没久留,探了个头没什么感兴趣的便也走了。而中年女人的那对儿女,小男孩正扒拉着孟月的衣角要糖吃。
孟月想回,却被中年女人喝止了。
“带他来干什么!”但中年女人的火,却是朝那个叫招娣的女孩发的,“有空就给他多读两本书!你弟以后要考大学的!”
一边说,一边把人推搡出去。
房子里,就只剩下向初夏她们四个。
她们东翻翻,西看看——这个地方,显然已经被搜过无数次,连带文字的东西,都没剩下多少,更何况是什么有用信息?
死物不会说话,这条线索,眼看着又要断了。
找不到,那就只能离开。
孟月突然出声:“刚刚那个女孩子,叫我们在这里等她一会儿。”
向初夏:“谁?”
“就那个招娣。”孟月比划了一下,连自己都不太相信,“她刚刚突然拉了我一把,小声说的。”
·
不信归不信,那个招娣,终究是来了。
她应该是偷偷过来的。
一路小跑,喘着气,站稳之后又怯生生小心翼翼。
话倒是开门见山:“你们要找秀秀,对不对?”
“呃……”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直说,默契地反问,“你有线索?”
向初夏默默地掏钱包,已经准备好“加钱”了。
招娣却不是为了钱来的,她看着向初夏,下一句问得更直接:“你是要替秀秀死的那个人吗?”
“……”气氛瞬间凝固。
招娣指了指向初夏的胳膊,继续自己的推理:“因为你知道了真相,所以想找秀秀算账?想把她送到监狱里去?”
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死不死的血腥,所能想到最坏的结局,就是“送到监狱去”。
向初夏一时之间看不懂招娣的意图:“你是秀秀的……表姐?想劝我们别找她麻烦?”
“不是。”招娣直接了当,“我也不喜欢她!阿树哥死的时候,她没有心的!我就是,有些话想带给秀秀。”
“阿树哥?”这个称呼挺陌生,但又出奇地好猜。
想必,就是秀秀的那个亲生哥哥了!
招娣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你们要是见到秀秀,帮我把这个给她。”
见没人接,招娣又强调,“这是秀秀给我的钱,我一分没花。”
为了让眼前的几人相信,招娣还得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一遍——
“很早以前,秀秀不那样的!她爸妈死得早,她和阿树哥相依为命,很可怜的!
上不起幼儿园,小学里的同学又总爱欺负她,说她没爹妈没有钱。
直到阿树哥出去闯荡,他们的情况才好起来。”
招娣陷入回忆里。
“阿树哥认识了一个大老板,替大老板开车,赚了好多钱。
秀秀也跟着去了趟城里,回来以后就不一样了,她不想读书,就想当城里的大姑娘。
钱不够,她就问阿树哥要,再不够,就偷拿手边的东西去卖。
她告诉我大老板随随便便一支钢笔,忘在车里的,就能卖好多钱!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忘在车里的,肯定是她偷的!
后来也是因为她偷偷藏了东西,才招了祸,阿树哥为了救她断了一条腿。”
这在招娣看来,是分享着过去的不幸,恨铁不成钢的家常。
但听在其他几个人耳朵里,每一句都至关重要——
招娣落寞地低喃:“阿树哥躲在这小地方养伤的时候,我问过他的。他说秀秀拿的东西很重要,坏了一件很大的事,外面正乱着。
他说他也不敢去外面露面,因为那次任务,是他代大老板去的。结果他放弃了任务救妹妹,大老板那边也不好收场。
后来就只能大老板在外扛着,他努力养伤,养好继续替大老板干活。
你们看,阿树哥赚的钱,真的都是血汗钱!
秀秀有体谅过他吗?”
招娣说得义愤填膺,越说,语气便越不甘。
向初夏默默地点了点头附和,心里却在想:萧南城装瘸的事,这里应该就是起因了。
那个所谓的“大老板”,应该就是萧南城吧?
招娣又继续往下说——
“阿树哥腿能一瘸一拐走的时候,他就又去城里了,说要继续完成那个任务,好站稳脚跟,保护秀秀一辈子。
他还说,以后要让我们全村人过好日子。
可过了没多久,阿树哥就死了!
他死得可惨了!殡仪馆的人说太惨没法看,就只能火化好让带回去……”
说到这里,招娣的声音有些哽咽,面色也很哀切。
但她却陡然话锋一转——
“你们知道秀秀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这陡然的情绪变化,令其他人一愣,下意识跟着问了一句。
“我来安慰她,没想到她可开心了!她说她哥是为大老板死的,她哥临走的时候,让大老板承诺了,会护她一辈子!
我这才知道,秀秀喜欢那个大老板。
在她亲哥哥的葬礼上,她跟我说这个?
还说本来都不好接近大老板,大老板不喜欢她,以后就能想联系就联系,想见就随时见……”
任谁听到这种事,都受不了!
向初夏也表示唾弃。
但唾弃之余,她又难免想追问:“那个大老板不喜欢秀秀?”
“当然不喜欢!秀秀也知道!”招娣捏起拳头,“但她藏着大老板的东西,她哥又是为大老板死的,于情于理,大老板都会保护她。
她那时候挺得意的,说让大老板找了个替身,万一有寻仇的来,替自己去死,一了百了。
她说找的那个替身手臂上,也有和她一样的花,那是独一无二的象征。”
她终于说到重点,看着向初夏,又问了一次:“那个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