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司寰都没敢动。
他刚刚觉得她是真实的,现在被她一抱,又不确定起来。
“你干什么?”他哑着嗓子询问。
她抱他?
她为什么愿意抱他?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果然,他一问,身后的人就松了手。他正怅然若失,听到身后的人充满歉意说话。
“很不舒服吗?”乔非晚是特意脱了外套抱他的,外套冷,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现在她摸了摸身上的毛衣,感觉也不太行,“我知道发烧的时候特别想找东西抱,可是我身上也不暖,抱着肯定不舒服。”
她近乎讨好地问他,“我帮你把被子卷成长条,你抱被子好吗?”
生病的人最大,她问完,回头去卷被子。
夜司寰看着她撸起袖子忙活,觉得哪里都不真实。
“你为什么……”他的问话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她说,是秦兆让她留在这里照看。
她的忐忑、乖顺、讨好……
他不知道秦兆怎么逼迫她的,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沉。
“你说什么?”乔非晚没听清。
“我说你不用忙了。”夜司寰的话锋一转,“不管秦兆跟你说了什么,都不作数,你可以回去了。”
“……啊?”他在说什么?
夜司寰蹙了蹙眉,话说完之后,又想到这里是秦兆的地方。她不肯走,也许是有这层顾虑。
“走吧。”于是他带上车钥匙,主动往外走,“我送你回去,我也要回去了。”
“诶诶诶!”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乔非晚茫然了一秒,丢下被子就往外跟,“你拖鞋……你穿厚点……我来开车!”
真是手忙脚乱。
···
出去自然是畅通无阻,谁也不敢拦夜少的道。
乔非晚不想要他送,也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开车。
他说要回家,没办法,她决定她来开车——先去她家,她拿上代驾滑板车,然后送他回家,她最后再滑板车回来。
于是先到老小区。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哈。”乔非晚小心翼翼地转向副驾驶,一路没说话,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醒着的,“我马上就回来。”
夜司寰没回话。
她也没细看,推开了车门下去,快步跑上楼去拎滑板车。
七宝看她一回来就要走,还以为她要出去玩,摇着尾巴一个劲要跟。
她只能拼命把狗脑袋往里推:“姐姐不是出去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玩……不带你!进去进去!”推到一半,后背抵上一个人。
她一愣,这才发现夜司寰跟上来了。
七宝趁机越过了她,围着夜司寰转圈圈,它已经认识夜司寰了。
可惜夜司寰并不理会它,他的面色有些白,精神也不太好,眼睛还是高烧下的红。
他只盯着她:“能不能别辞职?白天的事,是我不对。工作的事,我们可以冷静下来慢慢谈。”他不知道怎么心平气和留住她。
“不辞不辞。”乔非晚回答得很快——还谈什么?妖妖对她这么好,让她脚踏实地工作,赶她她都不走!
“谢谢。”夜司寰愣了一下,似意外着她的爽快,但他没有多问也没有逗留,留下这两个字之后,便要转身。
“……”谢什么?
乔非晚来不及询问,因为七宝绕了夜司寰两圈后,又小跑回屋子,叼了一个医药箱出来。
能被这条“行走的体温计”检测到,夜司寰真的烧得有点厉害。
“对了,等等!”乔非晚这才想起来,刚刚那个医生开的药,她一片也没给他吃。
她是个失败的照顾者。
“你先别走啊。”她用力一揪,顺利把人揪回来了。可能是他现在没力气,整个过程都出奇配合。
乔非晚把他安置在沙发上,泡了温水,掏出了一堆退烧的、防感冒的,让他先吃了:“不是名贵的药……但你放心,我都吃过的,效果很好。”
她不知道他家里是不是有药,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人照顾他,于是还煮了一锅姜汤,想放在保温杯里让他带回去。
开上火,她先提着滑板车下楼,想第二次上来再灌姜汤以及送他回家。
但她放好滑板车上楼的时候,却发现他已在她家沙发上睡着了。沙发有些小,他身体蜷在那里,躺得有些费劲,可他睡得好香。
她搬不动他。
往哪里都搬不动,不管是往床上,还是往车上。
乔非晚想了想,默默把洗干净的保温桶放回橱柜,然后下楼找了个车位,把他的车停稳当了。
要是几个小时之前得知,夜司寰要在她家过一夜,她肯定疯狂拒绝,连夜跑路。
但现在……
妖妖在她家住一夜怎么啦?
···
夜司寰在天亮的时候醒来。
从困倦到清醒,只用了一秒。
这里是……
她家,她的客厅,她的沙发。
而他的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
夜司寰的眉头皱了皱,当即就觉得越界了、过分了、惹人厌了……他没想赖在她这里,就是她塞来的那把药,吃了人很困。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想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然而才动了一下,底下就有一颗脑袋冒出来:“你醒啦?”
——她睡在地板上,就在他的沙发前面。
乔非晚睡眼惺忪,一头长发乱糟糟的:“还烧吗?还难受吗?”等不到他的回答,她自己伸手摸了一下,还好,退烧了。
夜司寰被她的亲近弄得有些愣,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已一触即离,人也站了起来。
然后,让他更愣的问题就来了——
“我煮了粥,喝粥好不好?”
没生气、没赶人,还有早饭?
夜司寰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直接询问:“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冷,强迫自己冷静,“有什么顾虑你直接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是受了什么威胁?
他不需要她的委曲求全。
话说完,他便感觉刚走去厨房的人又挪了回来,他特意避了避,和她拉开了距离,但手指还是被勾了一下。
勾上来的手指软软的,细细的,小心翼翼。
“那个……夜司寰,我们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