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小唯希望自己是真的失忆了,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活着就是煎熬,好与不好,都只剩下痛苦。
一盘贡品,又能怎样,她失去的,永远也补偿不回来。
哦,对了,她已经不是谢小唯了。
谢家孤女从钟鼓楼跃下的那一刻,在这个世上,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事到如今,她到底是谁,每到午夜梦回,浑浑噩噩,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
夏昭宁在重山寺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任安乐。
说是她大难不死,就如同重生,他还说他会尽自己所能,只愿余生,任她逍遥安乐。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小唯倒是真心祈祷她和夏昭宁,从一开始就不要有交集。
纠缠半生,已经生不如死。
自从小唯修理过薛美人后,薛美人倒是安分了些,到处耀武扬威,就是不来麟德殿前招摇。
小皇子一天一天长大,转眼就快满周岁,小唯花的心思渐渐多了,而薛美人这边,只要她做得不是很出格,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寒露那天,小皇子突然说话了,第一声喊的就是父皇。
实际上夏昭宁忙于国事,很少接触小皇子,这都是小唯天天教孩子的成果,只教喊父皇,从不教喊母妃。
一点明显的小伎俩,偏偏十分受用。
此事传到御书房,夏昭宁召见了小唯和小皇子,小皇子当着丞相等臣子的面,脆生生喊着父皇,口齿清晰,赢得一片夸赞。
夏昭宁龙颜大悦,小唯这个婕妤也当场变成了昭仪。
林家父子眼见着小皇子讨得圣上欢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一道一道奏折上表,都是替小皇子生母皇后林氏诉衷情。
可林皇后禁足大半年,病情越来越严重,拖到这个寒冷的冬天来临,已经药石无灵。
咽气的那一夜,夏昭宁去了未央殿。
如今小唯掌管着后宫,也培养了一些耳目,据说夏昭宁在未央殿里待了一个时辰。
当时林诗语摒退了所有宫人,五总管亲自守在门口,旁人想偷听都不行,所以林诗语和夏昭宁说过什么话,无人得知。
那天晚上,夏昭宁从未央殿出来,没有回麟德殿,去了御书房。
他在御书房坐了一夜。
天亮时分,宫人来报皇后娘娘殁了,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
厚葬。
出殡后,夏昭宁才再次踏进麟德殿。
他那张俊脸上没有往日的笑意,小唯隐隐有预感,她面前有酒,斟满了一杯,就直接下肚。
夏昭宁挥退旁人,抢过她的酒杯,放在桌面上。
“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伤身。”
小唯抽出一张纸笺扔到他面前,写着:我乐意。
夏昭宁眉心紧拢,沉声道:“你有什么不痛快,不妨说出来。”
小唯又抽出一张,这回写的是:不敢。
不料夏昭宁薄唇掀起,发出一声冷哼,“毒害皇后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小唯身子微微僵硬,干坐着,半晌没有动。
夏昭宁既然敢这般兴师问罪,必然是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
而今不比往昔,他不会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和她翻脸,伤了这份重新得来的感情。
尽管都是他一厢情愿,强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