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关上电脑,先去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半之后,方才轻描淡写道:“之前合作方给我提过,这边有个很出名的骨科圣手,什么疑难病症都能治好,等会儿带你去看看。”

    许禾没有推拒,“好啊,去看看也好,不过,我这都是从前的旧伤了,也不一定有用。”

    “看看医生怎么说吧。”

    赵平津将杯子递给她,许禾接过放好,他就起身下床准备穿衣服。

    许禾忙过去拿了衬衫,一边帮他穿,一边却柔声道:“你还是在酒店休息,让郑凡送我过去就行。”

    “你的腿伤,我有很大的责任。”

    许禾给他系扣子的手指忽然打了个绊。

    一个人忽然开始从种种细枝末节补偿你的时候,大约也就是做好了两清的打算。

    她继续给他扣扣子,直到最后一颗扣完,她抻了抻衬衫下摆的一丝褶皱,很轻的应道:“好,那你带我去。”

    那个骨科专家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中医了,许禾都担心他坐在那里诊脉的时候下一秒就会睡着。

    .

    但他无疑是真的有些水准,只是摸了摸许禾膝盖处的旧伤,就判断出,她当年摔伤之后,伤到了膝盖处的筋脉,医生治疗的时候只注意到了皮外伤,所以外伤愈合之后,内里的伤就算自己慢慢长好了,但筋脉错位扭曲,牵动到关节,这也是为什么许禾后面没办法再做一些舞蹈基本功的最大原因了。

    再加上之前在国外又受了一次伤,外伤加上心理创伤,有时候她走路忽然腿软,其实是神经性的感官失调占据更多因素。

    而如今,时间太久,已经五年多了,就算再手术调整,效果如何也未可知,人却要遭一次罪。

    许禾不大愿意,赵平津内心也舍不得。

    就问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要根治大约没什么可能了,针灸加中药敷倒是能缓解一些她腿部如今的不适。

    赵平津就让老中医去安排,许禾其实并不想针灸,她就和很多女孩子一样,从小就怕打针,尤其是听到老医生说要扎十几根银针,更是心里怕的不行。

    许禾拉着赵平津的手小声求,她是真害怕针,这会儿还没开始呢,就自己把自己吓的后背湿透,手心里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赵平津看她神态就知道她是真害怕,但却强忍着心疼不舍冷着脸没答应。

    许禾求了两次也就不吭声了。

    坐在那儿等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开始咬手指甲,整张脸都白了。

    赵平津借口抽烟,转身去了外面。

    他怕自己再看一会儿,直接就拉她走人了。

    准备进去时,许禾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赵平津站在外面屋檐下,背对着她这边。

    她想要喊他一声,但想到他刚才冷淡不不耐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也许是自身就是对疼痛特别敏感的人,而现在精神又格外紧绷的缘故,痛感就被放大了数倍。

    许禾算是很隐忍的性子了,但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哭了出来。

    害怕是真害怕,疼也是真疼,但更多的,还是想让他心疼。

    赵平津站在帘子外,一直克制压抑的情绪,在听到许禾小声哭那一瞬,到底还是没能绷住。

    他掀开门帘进去,就见许禾那条腿的膝盖处密密麻麻扎着十几根牛毛粗细的银针,而老医生还戴着老花镜,捻着一根十几公分长的银针往她的膝盖上扎着。

    她哭的有点委屈,却又不敢乱动,看到他进来,就朝他伸出手,呜咽喊他名字:“赵平津……”

    他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她汗湿的手,大掌笼住她后脑勺让她脸贴在了自己怀中,他抚着她侧脸,轻声安慰:“就快好了,最后一针了。”

    老中医慢悠悠的松开手,看着俩人这副样子,倒是笑了:“还得来三次啊,至少的。”

    许禾立刻委屈的不行,抬起哭的微红的眼哀求的望着赵平津。

    他受不住她这种表情,但又知道按医生说的做对她最好,就别过脸去,对医生到:“行,我们会按时过来的。”

    许禾一下子哭出声了,赵平津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抱紧她,沉声道:“就三次,来三次咱们就不来了。”

    “我从小就怕打针,我小时候生病,我爸和医生追了我两条街我都不肯打针的……”许禾抽抽噎噎的,瞄一眼自己腿上扎着的十几根针,就心头发毛,待会儿还得拔掉呢。

    赵平津能想像出来小时候活泼好动的许禾跑起来兔子一样飞快的样子。

    他忍不住又揉揉她的后脑勺:“忍一忍,要不然以后腿又要疼。”

    拔针的时候没那么疼,但因为这会儿赵平津在跟前呢,许禾就格外脆弱一点,呜呜咽咽的把他衬衫都哭湿了一片。

    “回去每天都要中药热敷,这些草药是熬好的,加热之后倒在药用纱布上热敷二十分钟,半个月就会开始好转了。”

    “最好别受凉,每天戴上护膝,膝盖怕冷不怕热,以后可得小心保护好了。”

    医生说一句,赵平津就在心里记一句,心里想着,回去后就该把许禾的裙子全扔了,以后还是穿裤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