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宛毫不客气的用勺子挖走一半的鱼香肉丝,配着米饭转头坐在靠窗的案台前,一边搅拌碗里的饭菜,将汤汁和米饭混匀,一边道:
“这是我学的第一道正经的大菜。别看这道菜其貌不扬,既不是什么珍馐凤髓,也不是什么八珍玉食。但是其中讲究的功夫可多了去了,火候,调味,勾芡样样都不能错。”
“多一分或者是少一分,就不是那样的味道了。不是太咸了,就是太淡了,或者是勾芡没到位,要么菜丝嚼起来太软趴趴的,抑或不够香,甚至那呛人的味道都得刚刚好勾起人的食欲。”
“这是我学的第一道菜,也是我最爱吃的菜,可是我从未在覃家食肆里炒过,也没给娘亲和弟弟妹妹做过。”
“今天难得是你在,我才做一次让你尝尝看。”
闻言,凝竹有些不明所以,为何覃娘子要和她说这些?
她小心翼翼的解开纱巾子的边缘,露出一道口子,夹起方才覃娘子给她夹进碗里的菜肴配着米饭尝了一口。
菜肴色泽红润,肉丝柔滑软嫩,酸辣咸甜鲜尽在口中迸发,浓郁的酱汁盈满口腔,须得配上一大口米饭才不辜负这等味道。
下一口,凝竹不再矜持,又夹了一大筷子配着米饭一起吃了。
一时间,嘴巴仿佛来不及使用,一会舌尖要品尝肉丝的滑嫩,一会牙齿要直面青笋的脆弹,一会上颚沾满酱汁还要用米饭浸润后,来不及咀嚼就咽下肚里。
再后一口,凝竹索性放弃用筷子,直接拿起勺子,将剩下的半盘子鱼香肉丝悉数刮进碗里,同覃娘子那样搅拌均匀,然后用勺子大口往嘴巴里爬饭。
她一个姑娘家,从未如此不顾颜面也不顾礼仪和吃相。
食物征服了她的味蕾,菜肴的香气放松了她迟迟紧绷的神经,背对着她吃饭的覃娘子给了她旁若无人肆意享受美食的空间。
仿佛三天三夜没吃上饭,一道菜就足以让她紧张的情绪溃不成军。
她一边吃饭一边哽咽道:
“那个刘畜生从未让我和哥哥吃过饱饭。”
“只有馊水味的馒头和一只手数出来米粒的清粥。”
“就连发馊的窝窝头,我和哥哥还得掰成两半攒着吃,生怕刘畜生一气之下就不让我们吃饭了。”
凝竹一边吃饭一边哽咽着哭,嘴巴还不停含糊的说话,吸了太多空气进去,这下开始打起饱嗝。
“覃,嗝,覃娘子。我从未,嗝,吃过这样好吃的,嗝,鱼香肉丝。”
“你方才做的方式,嗝,我都看见了。”
“你,不怕以后,嗝,我把你这道菜,嗝,的法子给学会么,嗝,么?”
覃宛这边也慢慢悠悠的吃完碗中的饭菜,舔着嘴唇,不知是在回味鱼香肉丝的美味,还是在追忆无法挽回的过去。
凝竹的话并未让她感到不安,只道:
“你要是能学会,那是你的天分。今日不让你看见,往后你也会吃到我做的别的菜,以你的味蕾,肯定能品出我的菜谱,至少,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