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结束朝议,连安心之言都说不出来,表明陛下心境已经大乱,尤公公又何尝不是?
他支支吾吾的劝慰道:“或许是令兵夸大其词,再者只因令兵随意一道通传便如惊弓之鸟也……还应探报详情……”
“是吧!”
“朕也觉得是这样!”
“对,那令兵一定是夸大其词了!”
朱桢来回走动像是找到了安慰,还不住的呢喃着。
“等那令兵清醒,再详细拷问。”
“快传韩崇过来!”
“陛下,韩崇求见。”
他话音刚落下,便有太监前来禀报。
“快传进来。”藲夿尛裞網
“陛下。”
韩崇顾不上行礼,忙得道:“朝中文武大臣惊慌失措,乱成一团,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上京,到时人心惶惶……”
“荒唐!”
未等韩崇言罢,朱桢便直接喝道:“一道还未能确定真假的急报,就成了这样?”
“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外传!”
他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舆情!
朱桢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设那道新规,也不至于成这般局面。
“陛下……”
韩崇咬牙道:“纸包不住火,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想应对之策,万一此事是真,该怎么办?”
“你是兵部尚书,你难道不知道我梁国有多少兵力?”
“天兴军退守……抵御大宁,天威军去了卧虎还,在汴京的还有天焰、天烈两军……地方散兵根本凑不齐数,就算真把守卫汴京的两军派出,又怎能敌得过西域三十万大军?”
朱桢的话让韩崇沉默无言。
曾经的军事强国,在经过数次战败后,衰败到无可挽回。
“那该怎么办?”
这位兵部尚书也慌了神。
“唯今最重要的是控制舆情,再探得真情……”
朱桢咬牙道:“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不相信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没过几日一道道急情接踵而来,有柴拓后来派出的,还有地方官府驿递的急情。
数十道急报堆摞在一起,何止是触目惊心可以形容。
距离卧虎关最近的几座边境小城皆遭遇灾难被直接屠城,西域大军统帅阿迪尔率领骑兵先行,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位于大梁最西边的扶远行省成了西域大军的狂欢之地,甚至西域异族的战士还比拼谁杀的人最多……
他们当然遇到了抵抗。
扶远行省总督万山集地方守军衙差小吏,甚至有百姓也自发抵御,可面对兵力巨多且无比残暴的西域异族军队,他们失败了!
万山等为首者皆被挂在首府城门楼上……据说这是阿迪尔以此作为警示,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阿迪尔还在继续杀戮征伐,他放言要夺了梁都汴京,他要奴役所有梁人,他要让梁帝成为他的奴隶!
这是……带血的奏报!
朱桢一个个的翻看,他的面色苍白至极,到最后一个踉跄,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陛下!”
“陛下!”
尤公公赶紧把他扶起来,可朱桢双目呆滞,已然失神。
“陛下……”
韩崇沉声道:“西域大军过了扶远行省,就快要到沁阳行省,臣愿前往抵御异族,虽死无悔,定不能让那些畜生染我大梁!”
扶远行省在最西边算是人口少的,越往中心处则人口越多,待西域大军杀来,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每每想起,便狠得咬牙切齿!
“陛下,西域异族入侵梁国的消息已经传开,朝中人心惶惶,民间一片乱势,舆情难以控制,已有很多人准备东移北上……”
“臣恳请陛下移驾东原,三十万西域大军不可敌,想来很快就能攻至汴京!”
“陛下,这可怎么办啊!”
一言一语密集的狂涌至朱桢耳中,可朱桢一句都没听进去。
在他的脑海中此刻回响得尽是急报上的只言片语。
屠城!
屠城!
天威军全部战死!
烧杀抢掠!
朱桢身心颤抖,额头上有密集的汗珠渗了出来,后背都被打湿。
在这些铁一般的急报面前,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可却无法接受!
“尊贵的大梁皇帝陛下,在下是大宛国国王授封的主使哈里克……我王愿与大梁永世休好,这是呈递的国书!”
“西域军队借道大梁,是为灭了大宁,届时会为大梁夺回失土,这支军队的统帅是我大宛国的二王子阿迪尔,您还记得吗?”
“二王子曾在大梁求学,跟最贵的陛下您还是好友。”
“二王子会约束好西域军队,我们的军队会按照您制定的道路行进,绝不会惊扰大梁百姓,嗯……这是大宛国国王对您做出的承诺!”
蓦然间,朱桢脑海里又回响起跟大宛国主使哈里克见面时的场景。
现在看来多么讽刺?
为什么要跟梁国借道?
他还以为是出于战略考量,原来是早有预谋!
是了!
若是占据了梁国,便有了跳板,进可攻退可守……再取大宁就容易的多了!
朱桢蓦然惊醒!
可在这之前,他完全被要消灭大宁的念头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
眼下,终于酿成大错!
就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不知有多少梁人死在西域大军的铁骑之下!
朱桢闭上了眼,仿佛看到无数平民百姓在哀嚎,像是有无数双手探向他,在像他求救。
陛下……救救我们!
陛下!
救救我们!
朱桢吓了一跳,立即睁开眼睛,他又看到面前朝臣那慌张急迫的神情。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阿迪尔要奴役所有梁人,还要让自己这个皇帝做他的奴隶!
眼下不是能不能保住梁国,而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臣恳请陛下迁都至东原,东原行省为我梁国中兴,迁都可保……”
“陛下,城中权贵已有东逃者,流民遍地……”
“还请陛下下旨,立即派兵前往增援,晚一日便有不知多少人因此而亡!”
“臣当初劝谏陛下不可引西域大军入梁,而今终酿大祸,梁国亡矣!”
乱声如潮,充斥耳中。
朱桢脑海一片混沌,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