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孰是孰非已经十分显而易见。
站在官员和朝廷的角度上，首先要考虑的必须是，也只能是百姓。
除此之外，别的都是扯淡。
眼前，那赵瑾还在继续说。
“可是大人，您也是在朝为官的，相信我说的这些您应该明白。”
“我等官员，也是自有苦衷。”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言尽于此的意味，旋即不再多说。
周擎天深深叹了口气。
赵瑾要表达的意思，他身为皇帝，又是一个穿越者，怎么可能听不懂？
简而言之，便是赵瑾对于朝廷眼下所施行的一刀切制度，颇为不满。
就像他眼下所遇到的状况，不管是上书朝廷与否，他将面临的都会是朝廷一刀切似的免官，甚至是丢掉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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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也是人，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们，自然会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趋利避祸。
甚至说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不为过。
但这个问题，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
想到这里，周擎天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这件事情若是想解决，则会牵扯过大，到时候说不定就连保持了无数年的朝廷办事制度都要跟着更改一遍。
更不要提那在周擎天看来本就没有多么完善的大周律法了，如果要加以更改使得其更加人性化的话，那便又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站在周擎天的角度上看，这属于一个王朝的根本性问题，就算是想要更改，也是难上加难。
不但要面对那些守旧派的挑战，还得将先进的思想一并传播给世人。
这也是尽管周擎天早就发现了问题，但是却一直没有去着手做的原因所在。
这件事，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完成了。
深吸了口气，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暂时抛之脑后。
周擎天再次看向眼前的赵瑾，不过这次他的目光却是柔和了很多。
“此事牵扯过大，别说是我了，就算是皇帝来了也无济于事。”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算是将这个话题给暂时中止。
旋即，他接着道。
“你方才不是说有事要问本官，现在可以问了。”
周擎天这般说道，语气平淡无比，让人看不出悲喜。
眼前，赵瑾神色有些暗淡了起来。
他又何尝不知，这种情况若是要更改，或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叹了口气，他旋即道。
“其实也没什么要问大人的……”
“微臣只是想知道，大人您是否可以直达天听？”
说着，他一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带着希冀的目光朝着周擎天看去。
似乎想看到肯定的回答。
果然，待到周擎天点点头确认之后，赵瑾那一张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便瞬间多了几分生气。
他手上有些颤抖的伸进自己前胸处的口袋里，旋即从中掏出了一份书信一样的东西。
赵瑾郑重其事的双手将之捧起，然后整个人匍匐在地。
“大人，若是您真的在乎琅琊百姓乃至我整个大周朝的百姓，那就还请将这封揭发信交给朝廷。”
说着，他似乎还是怕会出纰漏似的，再次补充道。
“大人最好是直接将这封信交到皇上手里，微臣方可放心。”
说罢，他便不再言语。
只不过此刻的他却是在浑身颤抖着，仿佛将这封信高高举起，便耗费了他的浑身力气一般。
周擎天眼底露出几分动容之色。
“无双，拿过来。”
他吩咐了一句，身后的田无双应声而动。
她身形宛如鬼魅一般的，还不等赵瑾反应过来，手上那封信便已经到了她手中。
在确认过这封信上并没有什么毒药之物后，她这才敢放心的将其交之周擎天手里。
这是一封用牛皮纸所写的信件，纸张上面皱巴巴的，似乎还夹杂着汗水和血水之类的东西。
显然，这张纸经常被人打开过。
周擎天有些诧异的望了眼前的赵瑾一眼，但是见对方一脸的不愿多说，便也作罢。
先看看再说。
这般想着，周擎天满心疑窦的将手上的牛皮纸张翻来，入眼便是密密麻麻的字，能让人看花了眼。
随之而来的，便是纸张里夹杂着的墨臭味，还有类似汗水的味道。
周擎天皱了皱眉头，强忍着不适，目光朝着纸上看去。
一旁的田无双也在好奇的的看着，不过站在她的角度，却是看不清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只能通过周擎天的表情来判断。
不过很快，她便诧异起来。
只见周擎天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慢慢变得凝重。
再到最后，眉头深深的蹙起，整个人胸膛起伏不定，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生气的东西一般。
这一幕，让田无双不由得心底一沉。
她知道，以周擎天的心境，这个世界上能让周擎天有如此反应的事物不多。
但凡是有，便是那惊天动地的大事。
下方，赵瑾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言不发。
霎时间，整个屋内的气氛都变的有些诡异了起来，空气里阴沉的仿佛都能凝结出水来。
整个屋内，针落可闻。
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慢慢的，所有人都紧张的额头上冒出些许的细汗，就连屋外负责守卫的漕运衙门差役等人也同样如此。
空气里就只回荡着周擎天那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手上纸张随风自动的声音。
终于，周擎天就像是手上一个不稳似的，那张牛皮纸竟然直接跌路到了地上。
旋即，他整个人宛如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的，身子向着身后的靠背处跌去。
一旁的田无双见状，更是大吃一惊。
她先是眼疾手快的将周擎天给扶稳了一些，旋即一个箭步，将那张跌落的牛皮纸捡起，拿在手上。
略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周擎天，田无双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手上的牛皮纸张。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内容，居然会让周擎天如此失态。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那副样子，宛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