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是极重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的,今年正赶上太选秀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廿五,宫里宫外都忙活起来。
司玉卿早早起床换好衣服,点唇勾眉,梳理云鬓,整理了一大番才满意了。
“蓝儿,我有几日没跟七皇子说话了。”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浅笑着问道。
“主子,有……五六日了吧。”
“嗯,好。”
她笑意更深,又重新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
另一边的卧房里,君凌霄穿着亵衣,一脸阴沉的坐在床沿上,冷冷的问:“我衣服呢?”
梨尘手里捧着的一身崭新的丹青长衫显得更烫手了。
“主子,可能是被皇子妃全部拿走了,只剩下这一身了,您凑合着穿吧,这还是新的,丹青墨宝,也是您最爱的白色,绸缎上品,是好货。”
他对这一身丹青长衫赞不绝口,可君凌霄的脸色更加的阴沉。
“之前不是让你烧了吗?我不穿那个女人送的衣服。”
烧……
梨尘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上次说烧装着萤火虫的麻袋,烧的快了些被他责怪,这次烧衣衫,烧晚了些,怎么又要背锅……
“主子,是奴才的错,皇子妃给您送的这件也挺不错的,这时辰不早了,您再不换上就来不及了。”
君凌霄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紧咬着的牙和握紧的拳头,别扭的吐出两个字:“更衣。”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君凌霄穿着上品的白色绸缎长衫,长衫上晕染着一副水墨云烟丹青,梳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发髻,一脸冷漠的从卧房走出。
“给夫君请安。”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司玉卿,立刻上前,恭敬的颔首行礼。
君凌霄只觉一阵头疼,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
他看见她穿着一身清雅秀丽的白底青花的绸缎长裙,微束着腰身的水墨色丝带衬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发髻端庄,玉簪雅致。
竟是这般该死的好看!
只是……这袖摆的大小和衣袂的幅度,俨然跟他自己身上的这件极其相似,连花色都……
这好像合卺服,又不似那般喜气艳丽,清新淡雅之气,别有一番味道。
梨尘惊艳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来回回,然后竖起大拇指:“般配!”
“你这是什么意思?”君凌霄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到别处,紧皱着眉头问道。
司玉卿抿唇微笑道:“宫中素有传言夫君与我不和,此次只是想借这衣装,破一破这流言罢了,夫君莫要介意。”
她说的的确在理,可君凌霄怎么看,都觉得她这笑意里面掺着一些狡黠的算计。
中秋晚宴,也是家宴,往年就只有皇室的嫡系成员参加,今年因太子选秀的原因,额外的还有朝中几个大臣及家属的参与,这其中,必然有安国公司淳儒。
司玉卿跟在君凌霄的后面,在举办宴会的偏殿等候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一个才入场。
她站在君凌霄的身侧,轻移莲步,走入正殿,眼眉低垂,眼角的余光却已经将整个殿上的场景看了个通透。
和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歌舞升平,丝竹管弦,觥筹交错,皇亲国戚个个盛装出席。
堂上主座是皇帝,左为太后,右为良贵妃。
堂下主座是太子君逸恒。大臣及其他皇子在太子之下,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就座。
司玉卿看到自家老爹司淳儒,坐在太子的左边,而他们身后站着倒酒的女子,正是司宛吟。
未出阁的女眷本不应露面的。
司玉卿暗里感慨一声。行礼跪拜之后,她跟着君凌霄,被良贵妃身边的老太监陈公公请到了太子正对面的双人席上入座。
她稍稍抬头,看见太后投来宠溺的笑意,心里明了了七八分。
想必是太后授意,让她和君凌霄坐在这么靠前的地方吧。
她刚入席坐定,就听见堂上传来皇帝中气十足的男音:“卿儿,自你大婚之后,朕还未曾去看过你,是朕疏忽了,不知道你在宫里住的还习不习惯,如今你既是朕的外甥女儿又是儿媳妇儿,身份尊贵,今日中秋家宴,都是自己家里人,你可以随意吃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皇帝身穿龙袍,大手一挥,霸气十足,这一句话便是给了司玉卿特权。
司玉卿起身跪拜谢恩,随后起身盈盈一笑道:“皇室家宴,虽然都是自家人,但卿儿已经嫁人,即为人妇,必然要顾及皇室声誉颜面,不会像曾经那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胡闹又不知礼数。”
皇帝闻言,先是一愣,没想到一向恃宠而骄,不识大体的司玉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随后便豪气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母后跟朕说,卿儿嫁人之后就长大了,开窍了,懂得规矩又听话,本来朕还不信,如今一见,卿儿果然是跟以前大不相同!”
司玉卿红着脸低下头,一副娇气可人的小女儿状,娇笑道:“父皇说笑了,卿儿还是卿儿。”说着,又端起面前桌上的酒杯,举手相敬,“父皇,卿儿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她豪气的仰脖,酒杯空了。
皇帝向来都是喜欢她豪气直爽,她便不会扭扭捏捏。
“哈哈哈!这声父皇叫的好!”
皇帝爽朗的大笑,心情很好,端起酒杯也立刻干了。只是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在君凌霄的身上停留过。
君逸恒坐在对面盯着司玉卿聪慧直爽的样子,又想起那日她说的话。
生是君凌霄的人,死是君凌霄的鬼。
温柔体贴只能对她的夫君!
他的心中蓦然腾升出一股难以下咽的浊气,堵在心口,异常难受,便忍不住狠狠的将手中的酒灌进喉咙,才稍稍好受一些……
司玉卿坐回席上,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喝闷酒的君凌霄,给他夹了点菜。
他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淡定从容的喝酒,好像整个大殿上的热闹气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玉卿微微蹙眉,并摁住了他的酒杯,关切道:“你身子不好,少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