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打草惊蛇,去客栈的时候司玉卿只带了两三侍卫,没有铺大排场。
客栈中人来人往,多个纤细的姑娘也没甚出众的,更何况司玉卿带着斗笠,瞧不清样貌。
冯子霖原本坐在窗沿上擦刀,他神情专注,用油脂保养着锋利的刀刃,直到司玉卿推门才恍然起身:
“司玉卿。”
后者颔首,示意他坐下说话。
“有惊无险,还算平安。”八字打消了冯子霖心中隐隐的担忧,他松了口气,眉眼缓和下来,不复之前的紧绷。
然而司玉卿眼中光彩流转,蹙眉又道:“只是让你待在客栈不是长久之计。”
冯子霖并不以为然,他摊开手笑道:“这里我不熟,你安排就是。”
他眼中的信任不作假,得到这个回答,司玉卿略有欣慰,微微一笑,眉眼狡黠:
“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如今她认为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安国公府,将人交到父亲手中,最是妥帖。
虽然女儿背后跟着个看起来就不凡的男人,但司淳儒还是很热情的将人迎了进来,见到爱女胡子都笑的一颤一颤的。
冯子霖有些尴尬,他没当过看家守门的护卫,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呆站在原地,等着司淳儒检阅。
对方疑惑的眼神很好的传到了司玉卿那边,身后的人盯着她背后的雕花椅就差磨出火星,面前父亲的疑问也等她解答。
“这位是女儿刚刚招募的侍卫,淮王府没地方安置,这不是没法子嘛,就带到父亲这边了。”
司淳儒看着一点都没有侍卫样子的冯子霖,纵使有疑,也没有说出。
毕竟只是一个侍卫,女儿送来,收下便收下了。
他不再追究,司玉卿也松了口气,笑着与父亲论起家常。
司淳儒纵横朝堂多年,若有心怀疑必定露出马脚,司玉卿勾起唇角,好在这回是过去了。
职位安置好后,这身份也就确定了下来,冯子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颇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住在府里难免行动不便,东三巷我租了栋小屋,也是个落脚的地方。”
她的确细心,侍卫若是住在府上,难免几个人同房,冯子霖定然是不习惯的。
“多谢。”冯子霖面上带有感激之色,一人在外,对于这种恰到好处的关心有些激动。
“小事,无足挂齿。”
司玉卿并非是苛待之人,自然安排周全些,只是...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敛了神色,郑重道:“若是可以,能否请你帮我盯住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冯子霖压低眉头,这不是她父亲的府邸吗?
“有什么问题吗?”
司玉卿摇摇头,眼神异样,只是道:“有些古怪,却也说不上来,只能拜托你盯着些。”
“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也好有个防备。”
安顿好冯子霖后,司玉卿悄然回到淮王府,她身旁没有多带人,丫鬟们都留在了院内。
她一回来,这些小丫鬟便围上来,司玉卿偏头问道:“可有情况?”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蓝儿在一旁说道:“一切安好,王爷...王爷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出来过。”
司玉卿挑眉,进了内室才让蓝儿将情况说个明白。
原来这假王爷当的很是老实,除了上朝便是书房,平日不在府内走动,更别提来她这个王妃这边了。
看来防备是白准备了,她舒了一口气,缓缓靠上身后的软垫。
蓝儿斟了茶让主子用了,又连忙唤人捧了洗漱的东西来,直到司玉卿一身劳累消了才罢休。
司玉卿神情放松,眼睛半眯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着桌沿,忽然问道:
“柏玉没有来过吗?”
按理说这些时日对方也应该来闹一闹才是,怎么也没得动静。
蓝儿面色平淡,摇摇头答道:“近日王府安静的很,是少有的清净时候。”
毫无波澜的海面往往隐藏着更大的风波,司玉卿握紧桌角,眼中闪过狠厉。
“不要放松,盯紧了,这些人不会是好糊弄的。”
蓝儿轻声应是,有些心疼的望着主子眼下淡淡的青紫,这些天,主子还是操劳了。
“王妃不如回房小修一会,这边奴婢会照看。”
司玉卿没有拒绝,一天奔波下来她的确累了。
淮王府的日子过的没有丝毫起伏,安国公府也同样,日子好像就是这么一天天往下走,没有什么变化。
可越是如此,司玉卿的不安就越发加重,她干脆找个借口,回安国公府小住几天。
比起来安国公府总是自己的地盘,更能有底气些。
假王爷根本不愿见她,知道后也只是犹豫了几下便同意了,全然不理会门外站着的纤细身影。
司玉卿不留痕迹的打量着书房外的侍卫,总觉得他们眼神要比平时警惕不少。
是因为她吗?司玉卿面上不显,顺从摆出一个贤惠柔和的笑,盈盈下拜后转身离开。
受了王妃的影响,这几个丫鬟最近都是一脸的严肃,好像大敌当前,要披荆斩棘的战斗一般。
“妹妹。”司伯敬站在屋外,神色复杂的看着司玉卿。
对方敏锐的感受到了兄长的浮躁,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先将人迎进来。
原本的司伯敬总是翩翩有礼,人前人后也是沉稳耐心,从未有过现在这幅样子。
平日一丝不苟的衣服起了皱,头发也不如以往束的严谨,从眼睛望去能看见清楚的浮躁。
“兄长这是怎么了?”
司伯敬微微侧过脸,明显不想谈,司玉卿心下了然,果然对方转换了话题:
“小妹回来几日,我还没有来看过,今日得空,小妹不会不欢迎吧。”
司玉卿自然配合对方,说了好一会,却不见对方眉间有所放松。
“小妹不在府中,总觉得缺了些活泛,还记得我们幼时在府中玩耍,不知烦恼。”
她心中有些明白,孩子,大哥的反常,是因为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吗?
“我知道兄长担心什么,放心,一切无碍。”
她眉眼温和而坚定,让人不由得想要相信,这也的确安抚了司伯敬慌乱的心情,将那些坎坷拂去。
他忽然眯起双眼,轻声叹气,脸上只剩下苦涩无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