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恒对于小软软躲开他的手,但是没有恼怒也没有尴尬,他的目光看向训练场上,刚才跟小软软对峙,现在却被抬下去的人,问小软软道:“他死了吗?”
小软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个被抬下去的人,说道:“我不知道,没注意。”
她没有下死手,但是那个人能不能活下来,她说不好。
叶恒看着她这模样就明白了,负责训练的教父向他汇报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苏软软在别的方面没有任何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心太软。
每次训练的时候,她明明可以把对方彻底的置于死地,但是她总是会留一手。
“小软软,其实你没必要对他们留手。他们不会因为你留了一手就感激你,相反如果他们能崛起,能力超过了你,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第一个杀了你。”
这话叶恒不是第一次跟小软软说了。
小软软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看了叶恒一眼说道:“他们不会超过我,也杀不了我。”
叶恒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哪怕在这样的地方,小软软身上依旧有着一种自信飞扬的气场。
他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他三年来,对这个小姑娘越来越心软的原因,因为那种自信飞扬是他这只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黑暗里的小老鼠从来不曾有过的。
叶恒一双看着小软软的眼睛里,难得的带了光。
只是那光一闪而逝,他有些犹疑和严肃的跟小软软说道:“小软软,我给你地关于爸爸妈妈车祸调查的事故报告,你都看过了吗?”
小软软微微的点点头,漂亮的眸子中是跟外表年龄不符的沉冷。
“你恨他们吗?那些害死爸爸妈妈的人。”叶恒继续问道。
小软软微微偏头看向他,明明是娇软可爱的长相,但身上的气质却是冷冽锋利如出窍的利刃。
少顷之后,小软软收回视线,微微摇了摇头,“不恨!”
叶恒的心抽了一下,他们从三年之前就开始一步步的部署,甚至动用了那么多人,给苏软软唱了一出天衣无缝的大戏,让她相信她自己叶阮的身份,然后又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把叶家父母是怎么被苏家和顾家联手害死的所谓真相一点一点的透漏给她。
再利用各种心理暗示,把恨意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她的心里,可她怎么能不恨呢?
如果她不恨苏家和顾宸,那他们整个计划的其他环节无论设计得多么完美,到最后也会功亏一篑!
叶恒心里虽然有些着急,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柔和的勾起唇角笑了笑,安慰道:“小软软,别恨。报仇的事情交给哥哥来,哥哥只想你从这里出去以后,能够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好好的生活。”
小软软黑曜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叶恒,小女孩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声音清冷的说道:“哥哥,我不恨他们,因为我对爸爸妈妈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
但是你要报仇,要杀他们,我会帮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叶恒看着小软软那坚定的眼神,小软软这么坚定的要帮他对付苏家和顾宸,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明明应该感到轻松的,但他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心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小软软不知道叶恒的情绪,她语气仍旧平淡而慵懒的对叶恒说道:“哥哥,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叶恒看着小软软那纤细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小软软径直回到了她在训练基地的房间。
这个训练基地的竞争很残酷,刚进来的时候,他们住的六人间。
每天不仅要在训练场上跟同伴杀得你死我活,哪怕到了房间里面,也不能松懈片刻,因为在房间里也是可以对同伴下杀手的。
训练基地的规矩,不管你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方式干掉对手,只要你干掉了对手,你就是佼佼者。
如今,小软软最初进来的六人间,已经变成了她自己一个人的单人间。
其余五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小软软下的手,没有要她的人,只是废了她的一双腿,是在训练场上光明正大的废的。
所以,如果如今回到房间之后,小软软倒是不必再像之前那样也紧绷着自己的神经了。
她小小的身影,清冷而孤傲的站在窗户边上。
训练场地很大很大,站在这小小的窗边,根本就看不到边际。
她也曾想过自己去寻找训练场地的边际,但是这里地看管太严格,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现在哪怕是看不到训练场的边际,她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一样,没有自由,也没有快乐,有的只是无休止的训练和血腥杀戮。
她有时候会觉得,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她应该是怎样的。
她总觉得她在爸爸妈妈葬礼上那次晕倒的时候,好像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可究竟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却是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别人失忆了,如果努力去回想,还会想到脑袋疼,但是她连脑袋疼的感觉都没有。
她就只是大脑一片空白,那本来应该存在的记忆就像是被大雨冲刷过的水泥地,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
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一摞厚厚的资料,是跟苏家和顾家以及萧家有关的。
是哥哥拜托了训练基地的负责人帮他们搜集来的。
她翻开那一沓资料,看着上面一张一张的照片,哥哥说,爸爸妈妈的死,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些人,哪怕清楚的知道,是他们残忍的制造了车祸,害死了他们的爸爸妈妈,害得她和哥哥成了孤儿,害得她从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变成了这训练场里的野兽,可她对他们一点也恨不起来。
不仅恨不起来,反而每次看见那些照片的时候,她还总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一种奇妙的情绪在滋生,那种情绪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她因为长期训练而生了薄茧的指尖在那一张张地照片上抚摸过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叹息了一声,合上了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