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贞也是万万没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佣竟然一直揣着这种心思,双泪长流: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阻止过你和嘉桓。那时你喜欢嘉桓,我是知道的。可嘉桓却并不喜欢你啊。我只是看出你的心思后,私下告诉嘉桓,如果他不喜欢你,就不要再对你有任何过于亲热的表示,免得伤了你,不好收拾,毕竟,你是我们家老佣人的女儿,弄坏了关系,难看……嘉桓听了以后,才对你冷淡下来。”
李若萍面庞扭曲,疯狂否认:“不可能!他明明对我有好感的!”
宗律冷冷:“你不会就因为我爸爸对你和善,多笑了两次,就觉得他对你不一般吧?爸爸是个佣人打碎花瓶,都会帮对方顶罪的人。他对任何佣人都是和气的,何止是对你?你应该很清楚。”
苏蜜虽然同身为女人,有点同情她,却还是不得不说:“爸爸要是真的喜欢你,你觉得会因为奶奶两句话就放弃你?对你冷淡?爸爸为了我妈妈,可是敢跟奶奶翻脸、违背孝顺家规的人啊!那才是真正的喜欢,你醒醒吧。”
李若萍如被雷劈中,浑身发颤。
所以说,自己一直都是一厢情愿?
她一直以为,她和嘉桓少爷还没萌芽的爱,是被柳庭贞生生掐断的。
原来,嘉桓少爷对她一点点的动心都没有过?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柳庭贞看着这个自小在宗家长大,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佣,既愤恨,又痛心:
“搭上自己的青春,在宗家耗了半辈子就为了报复亦菡和我……值吗?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宗律瞧李若萍那绝望颓丧的样子,宛如被抽走脊梁骨,就算自己不做什么,这女人,下半辈子也舒坦不到哪里,也懒得说什么:
“还不走?”
李若萍缓过神,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
却被苏蜜喊住:“等一下。有件事我想问你。”
李若萍止步,回首看她。
苏蜜一字一顿:“你既然这么恨我妈妈,当年我被奶妈丢掉,是不是你教唆的,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宗律看向苏蜜,原来她一直在怀疑自己被丢掉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李若萍蓦的一笑,仰脖说:“没有。你被奶妈拐走,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苏蜜皱眉:“到了这时候,你可以说实话,我不会追究。”
李若萍嗤了一声:“我什么都认了,还差这么一桩吗?你被拐走,确实不关我的事,当然,如果当年我有这个机会,我估计会这么做吧。”
苏蜜看出她不是撒谎。
没错,就如她自己说的,她每件事都认了,还差这么一件事么。
所以,她被拐走,就真的只是奶妈受了气,才报复吧……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并没有太复杂的原因。
宗律冷冷看一眼李若萍:“走吧,别让我们宗家再看见你。”
李若萍白着脸,踉跄离开。
柳庭贞一瞬苍老了许多,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讲话。
宗律知道奶奶的心思,走过去:“奶奶,事弄清了就行了。那个什么元因大师,受了李若萍的唆摆,在您面前胡说八道的事,我会处理。走吧,我们回去。你这边的东西,我稍后让人来给你收拾。”
柳庭贞眼圈红了:“阿律……奶奶不该瞎听外人胡言乱语,误会了你妈妈和……”又用余光瞥一眼苏蜜。
却到底还是有着长者的尊严,没法说出口。
苏蜜也没逼着她道歉,只打破尴尬:“哥,走吧。等会晚了,下山更不方便了。”
宗律扶起奶奶。
柳庭贞总算没说什么,先跟着两人离开了禅房。
……
回宗家时,已经是深夜。
施亦菡离不开苏蜜,见苏蜜跟着儿子一块去了白望山,整天都在家等着。
这会儿还没睡。
看见苏蜜回来了,才舒了口气,黏上去,拉住女儿的隔壁:“囡囡,回来了,想死我了。”
苏蜜轻拍拍妈妈的手,忍俊不禁,现在也不知道施亦菡是妈,还是自己更像妈一点。
施亦菡看到婆婆回来了,也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紧张,不敢说话。
虽然那天为了女儿,跟婆婆杠了一次,但那也是应激反应。事后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好。
现在看见婆婆还是有点发憷的。
她环顾一周,想让气氛融洽点:“……阿萍呢?没陪婆婆一起回来吗?”
柳庭贞看着儿媳妇,脸色一动。
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儿媳妇这样,将儿子的死统统怪在她身上,怨气都洒在她身上……
她却没一点怨怼。
老太太脸上布满愧疚,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还是闭上嘴。
宗律知道奶奶性子,心里头知道错就行了,总不能现在就逼着她给妈妈道歉,打了个圆场:
“妈,萍姨以后不会出现了在我们家了。这件事之后再让蜜蜜跟你说。不早了,先休息吧。”
说着,让佣人陪奶奶先上去。
……
苏蜜陪着施亦菡回了房,说了关于李若萍的事。
以及所谓的克星之说,都是她联合外人,在奶奶耳根边造的谣。
施亦菡只知道李若萍是宗家老佣人的女儿,很小就经常来宗家,却没想到她对去世的丈夫,竟有这么深的情愫,还这么怨恨自己。
这些年,婆婆对她的怨气,与她这个儿媳妇的隔阂,也都是拜这女佣所赐。
唏嘘之后,才感慨地盯着苏蜜,眸色复杂:
“蜜蜜,你爸爸真的是个好人。一点都没有富家子弟不好的习气。每个人都喜欢他。”
“当年,我和你爸爸邂逅,也是因为他不小心开车擦到我,却一点都没架子,坚持送我去医院检查。”
“可,或许越是完美善良的人,越是人间留不住……。”
“所以,就算李若萍为他做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惊讶。你要是能看见你爸爸,也一定会为他感到自豪的。”
说到这里,遗憾地叹了口气。
苏蜜很想回答,妈妈,我不遗憾。
她看见了。
梦里,她早就看到过宗嘉桓这个父亲。
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看着刚出生的她,满眼都是温柔的春光。
恨不得将全世界捧给她。
虽,他们父女生不得相见,但,以这种形式见了父亲一面,也算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