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旦开始编,就顺畅了起来:
“我记得当时我还想抽根烟,但是老三没让,说秋天是禁火期,在山上抽烟太危险了,要是着了,我们兄弟都要死在哪儿。
又不能抽烟,又没个口香糖什么的,光是干活,自然没意思……”
管家轻咳一声:“说重点。”
“噢,噢就是当时说到下山的时候打几个雀儿吃吃,以前我们兄弟经常一起打雀儿,这不一说雀儿,就发现怎么这么大个山上,连个雀儿叫都没有呢。”
管家问:“大概持续了多久?”
“这……我们都没有手表,没法说,反正就是意识到没有雀儿叫的时候,我俩心里都有点发毛,赶紧埋好了东西,就下山了,那会儿山上肯定没别人。”
矮个小弟老三补充了一句:“龙安山半山腰往上都是坟堆子,我俩当时也是怕……怕有那个出来,所以精神一直很紧绷,要是有人肯定就发现了。”
这话倒是真的。
他们不怕活人,不怕死人,却怕死了被埋了的人。
仿佛被埋下以后,就不再是阳间的东西,而是阴间的。
港城对风水阴阳的讲究比大陆更甚千百倍,杜家仪轻轻颌首,算是接受了他俩的说法。
高个小弟顺势做了个收尾:“我猜可能是过了坟堆子那边,才又有了鸟叫。”
他不明白杜家仪为什么在意山上有没有动静,既然对方能接受坟分两界的说法,他干脆直接套用。
“你们出去吧,”
管家说,“把潘三叫进来。”
潘三和他的头儿——负责羊城西区这边的人,他们不敢叫某总,怕被发现是港城的风气,只叫老某,某哥——吴哥一起站在院子里。
十月的港城气温比羊城还温和一些,潘三很想抽一根烟,却不敢,只能搓着手指,盯着路灯上的蛾子。
一听说杜家仪又要叫他进去,吴哥低声又嘱咐了一句:“别乱说话。”
杜家仪总体不算是一个特别残暴的人。
干这一行既要狠毒,又不能对自己人太狠毒。
逼急了,人家狗急跳墙就真的能弃暗投明。
什么牵绊,什么家人性命,在真正疯了的人面前,都没有意义。
恩威并施,有赏有罚,要“讲义气”“守忠义”,才能长久。
这次的事是杜家仪强行要上山交易,准备的货物又不是特别贵重,不光是小弟们,吴哥和潘三也想过可能是陷阱,只是都没说出来过。
潘三走了进去。
换成两个小弟站在了吴哥旁边。
吴哥作为羊城的主要负责人,全程没有见到杜家仪,只有管家出来,让他把大货趁早移到下属乡镇,羊城短时间内并不安全。
等这些人都走了,杜家仪依旧坐在沙发上,摸索着胸前的领带夹。
“文森,你还记得吗?”
管家叫郑浩信,但不管是杜家人还是外面的,都只叫他的英文名,文森·郑,这证明了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老港人。
杜家仪这样从大陆过来的商人,并没有
英文名,很多人为了附庸风雅,早日融入港城,都会给自己起一个。
杜家仪却觉得没意思,凭什么要他附庸别人,别人都有,他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