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比一句话难听,一句话比一句话恶毒。
就差去诅咒陆城池去死了。
陆南景受够了这股乌烟瘴气。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行吗?”
“呵,南景啊,你听舅爷一句劝,可千万别步你哥的后尘,他压根就没有心啊。哦,不,他有心,是黑心呐……”
“就是,都这个关头了,他还可以做到这么冷漠绝情的地步,想着靠剥削所有人的利益来扩大他的商业版图,真是机关算尽。”
“……”
什么叫做靠剥削所有人的利益来扩大他的商业版图?
这群人该不会真的以为老爷子的遗产能分得到他们手里吧?
还真如他哥所说,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插一脚。
真是气死人了!
陆南景一个人面对他们几人随意的三言两语,都觉得心里窝火,无处宣泄,整个人就跟要炸了似的。
他不得不佩服他哥,在这样的关头,竟然还能那般从容应对,以一敌百不说,还能在不动声色间,把这些人气的要出心脏病。
陆南景正欲说点什么,姜芷筠却站出来,拉了他的手一把,她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轻举妄动了。
陆南景看在姜芷筠的面子上,这才忍了下来。
*
病房外一片喧嚣嘈杂,可病房里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浓烈的医药水味道弥漫了整个空间,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清晰的回荡在屋子里。
真是难得的清净。
前段日子陆老爷子身体还能动弹之际,意识也算清醒时,一天总有一些人在他的病房里进进出出,让他连安心睡上一觉的时间都少。
可就刚才,他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走到了地府门口,还是阎王爷亲自来接的他。
他本都要跟着阎王爷走了,但想起这人世间还有些事情没交代,他又转了回来。
这一睁眼,便听见一阵沉稳有力的步子,一步步的朝着他的病床前走来。
陆老爷子已入垂暮,曾经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这会正虚弱的张着一小条缝隙。
眼前隐约映出一缕模糊的身影,陆老爷子也没仔细去分辨,便笃定是他。
也只有他,才能有那种凌厉,不可撼动的气场,即便在曾经生龙活虎的自己面前,也能丝毫不落下风。
老爷子抿了抿干燥的唇角,许久过后,他的唇边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你凑过来点……”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不仔细听几乎都传不到人的耳里,“你站那么远,可能听不清楚我的话。”
陆城池向来冷清的眼底却在这短短的一瞬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片刻的停顿后,他终究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可当陆城池走到了病床前,等待他的,却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兴许是老爷子在酝酿着自己的言语,又兴许是一身的疼痛让他连开口都难,总之,就那么安静的僵持着。陆城池倒一个字都没说,他只是无声无息的站在那,等着病床上的人开口。
老爷子艰难地吞咽了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他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就算我死,你也会一直恨着我的,对吗?”
陆城池没说话。
老爷子自嘲的笑了声,“我知道,你会一直恨我的。”
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人都要死了,哪里还会记挂着这些。
只是,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最终,他们还是走向了这个没有后路可退的局面。
他也没有那个心力去为当年的事做辩解,做澄清,当然也没什么好辩解,好澄清的。
除了宋知意遭遇的那场车祸不是他制造的,其余的那些棒打鸳鸯的事他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