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她又在想,可千万别这么死去。
她还要等着他回来。
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在生与死的边缘,她不停地挣扎,一只脚陷进去,又被她拔了出来。
反反复复的醒来,又反反复复的晕去。
熬过一次又一次病瘾的发作,她是挺过去了,但整个人却如丢了灵魂,只剩一躯空壳。
*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
陆城池摘了那块银灰色的面具,丢在了一旁。
他低头,拿出一根烟点上,重重地抽上一口,而后……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
他神色漠然的看着十来个手持钝器和利物的男人迈着整齐而统一的步伐冲他而来。
分明人多势众,可偏偏却又折服在这男人淡然不惊的气魄里。
直到冲在最前头的男人大呵一声,“命不可违,别给我愣着!”
于是,所有人便一窝蜂的一拥而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充斥着咸涩的血腥味,棍棒砸在骨头上碎裂的声响,还有痛苦哀嚎的惨叫声——
这样的打斗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结束。
男人高大的身子靠坐再斑驳发霉额墙角,曲起一只腿,手臂搭在上头,血液顺着他的指尖一点一滴的滑落,也分不清那血到底是从他身上流下的还是染着别人的血液。
原本干净俊朗的轮廓上,此时嘴角布着淤青,面颊处,也有刀痕滑过的痕迹,他微微垂下头,一双眼暗沉沉的,盯着地面如同河流一样的暗红。
已经是清晨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亮蒙蒙的光线透过头顶那扇开着小小缝隙的天窗撒射进来,落在男人冰冷的身上。
他的黑色衬衫,到处染上了血液,那样的鲜红落在黑色上,变成了一片暗色。
衬衫袖口破了,胸前的衬衫扣子也掉了几颗,敞开着的衣物,袒露出他健硕有力却布满血痕的胸膛。
那些对他围追堵截下着狠手的人,通通都倒在了血泊里。
有的死的干净彻底,一枪下去,省了他不少事也让他们没那么痛苦,不过毕竟只有五颗子弹了,其余的人……有的是硬生生的被他拳头给砸死的。
还有的,苟延残喘,吊着一口气在那。
以一敌数十。
他赢了。
相信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会很乐意看到他这样的。
从小到大,那人不是希望他做最强者吗?
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商场。
总之,只有他上场的地方,他必要成为不败的胜者。
他轻嗤一声,唇角边扯出一抹冷淡嘲弄的笑意。
他只缓了一口气,来不及做任何的停留,便站直了身子。
步子踩在水泥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所经之处,都是带着红的……
还有人在等着他。
他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不。
不能死。
没守护她安全,他又怎敢死?
尽管他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其实内里伤的很严重。
肋骨断了,膝盖也坏了。
回到宋知意所在的地方并不容易,原本徒步三个小时的路程,他硬生生的走了将近八个小时——
倒也不是他想走回去,只是他被那群人引到了荒郊野岭,这一块,压根就没车子经过。
但愿……一切安好。
*
暗里。
宋知意身体如大字型般,躺在地上,空洞的眼望着黑乎乎的头顶上空。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坚持了多久,她只知道,或许她永远都等不到他回来。
这是她等待时间最长的一次。
疼痛锥心刺骨,内心更是煎熬,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她的希望。
“砰咚!”
一阵响声传到了她的耳里,像是在滚烫的油锅中溅入了一滴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