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全部跪在金銮驾跟前的时候,钉床上已经囤积了厚厚的一层血液。

    皇帝的目光从钉床上扫过,落在了跟前的这些人身上。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也说不出是高兴或是不高兴。

    “谁先说?”

    “我,我来吧。”陈阿旦头都不敢抬,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有朝一日还可以见到皇上,还是现在这样的告御状的场景,“草民是......”

    等陈阿旦将威宁侯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完,整条街平静的渗人。

    数以千计万计的人,此时此刻,几乎每个人都自动的,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

    若是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仿佛都清晰可闻。

    皇帝也足足的愣了一瞬间,才张口问道,“德福,当初监工修建大坝和桥梁的能确定是威宁侯吗?”

    德福心里惴惴然,小声说道,“皇上,老奴记得,的确是威宁侯侯爷。”

    皇帝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

    才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旁边的宋太公,只见宋太公面色阴郁,目光一直下垂着。

    皇帝咳嗽一声,“你都听到了?”

    宋太公嗯了一声。

    皇帝叹口气,“你来吧。”

    宋太公这才抬起脚步,距离那群人更近了一步,越来越近,宋太公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变了。

    他看到了那年夏天的暴雨,冲垮的岸堤,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和洪水,一层一层的席卷着百姓们的房屋,他似乎看到了在泥石流中,一个个年轻的壮阔的背脊,用人桥搭出了一条求生道路。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原本以为风雨过后就是彩虹了。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朝廷斥巨资建立的桥梁忽然坍塌,这也没有什么,他们可以出人出力,他们可以去重新建桥梁,他们不怕,他们也不埋怨。

    只要可以用得上他们。

    他们就拼命的去干。

    于是,一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来到了桥梁下,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庄稼少受一些损失,为了让自己的妻子父母儿女有家住,为了防止洪水再次的肆虐,他们筚路蓝缕日夜兼程,眼看着,眼看着,彩虹就快出现了。

    可就在黎明之前,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冰雹,桥梁就坍塌了,这些年轻人,被永远的埋葬起来。

    这还不算。

    想要去给他们申冤的,想要去讨回一个公道,却被圈禁在了村庄中,吃喝拉撒自行解决,不许迈出去村庄一步,甚者,他们滥用私刑,在男女老少的脸上用灼热的烙铁,刻下了一个贼字。

    关闭了他们所有的求助渠道,打断了他们所有的自尊脊梁,压垮了他们对这个朝廷的所有信任。

    他们苟延残喘着,他们忍辱求生着......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