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薇困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周没有树,没有人,没有建筑……只有一片挡住视线的白,和一片乱七八糟的躁音。
她听不清躁音的内容,找不到躁音的来源。
她唯一能看见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脚丫子。
她顺着脚尖的方向往前走,一直走,一直有路可以走,永远没有尽头的感觉。
“这里有人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
“喂!有没有人啊!出来聊会儿呗!”
“盛文琪,你在不在这里?霍廷琛,你在不在?你们快点出来,我请你们吃烧烤。
”
……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乱七八糟的声音源源不断。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些声音有点像鸟叫声、有点像说话声、有点像争论声、还有点像菜市场……嗡嗡,嗡嗡,乱七八糟,扭曲变形,她切换角度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这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她好累。
闭上眼睛休息,迷迷糊糊中她又听见许多声音,各式各样,时远时近。
“宝贝儿,我是妈妈。
”
“妈妈和爸爸一直都在,宝贝儿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
“宝贝儿累了可以回家找爷爷,宝贝儿有家,不用寄人篱下。
”
……
叶念薇听不清楚,睁开眼睛想寻找声音,发现脚上多了一双黑色的靴子,有点像靴子。
“请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飞鹰,你是猎豹,你可以翱翔天空,可以飞奔草原。
”
“现在就等你开窍。
”
“我们都在等你开窍,你快点开窍。
”
……
这次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听得清清楚楚,可开窍是什么?后脑勺开瓢算不算开窍?
“快跑。
”
“你往西北方向45度跑,我去引开他们。
”
“记住,往前跑,不要回头。
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回头。
”
“如果能活着回去,你能不能爱我一次?”
……
心如刀割,有一种绝别的悲伤感,耳朵传来刷刷的声音,似风声、似雨声、又似树叶从耳边急速划过的声音。
脸上传来疼痛,她跌倒地上,身上被绳子捆得不能动弹。
四周依旧是白色。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感觉明显的疼痛:有人在踢她,有人要抽她。
上空摔下一团白色,压在她身上,为她挡住了所有的疼痛。
她不疼了,却有鲜红的血透过白色,一滴滴落在她的身上:红的那么红,白的那么白,触目惊心。
她用力的挣扎:“不要,不要,不要!”
霍廷琛着急的拍打她的脸:“叶念薇,你醒醒,你快点醒醒……叶念薇,你在做梦,你睁开眼睛梦就醒了……叶念薇,你快点睁开眼睛,快点睁开眼睛……”
大半夜,正安静的时候,她忽然变得躁动,四肢抽风,手舞足蹈。
他以为她在抽搐,白萧然却说她在做梦。
她身体紧绷,额头冒汗,眼珠在眼皮底下飞快运转。
霍廷琛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但可以肯定是噩梦。
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醒醒,醒来就不会害怕。
睁开眼睛,快。
”
叶念薇呼吸困难。
一股窒息的死亡感包裹着她。
她很绝望,落下来的鲜血越来越多,心里好痛,眼泪肆意地流:“不要!不要啊!”
霍廷琛手忙脚乱,松开她的鼻子,抽出纸巾帮她擦拭眼泪:“你在做什么梦?到底有多少人在欺负你?求求你们放过她,都冲我来,冲我来。
叶念薇,你醒醒,醒醒啊!”
梦里梦外,霍廷琛的声音发生了重叠。
“宴会上的丑闻,不是我的本意。
你说我负了你,而我一直都在一心一意地待你。
”
“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可以阻止我爱你。
”
“你爱他的时候,想尽办法哄他开心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这样待我?这样爱我?这样哄我开心?”
“如果有来生,你能不能早点找到我?”
“此生我护你周全,来生你救我水火之中,可好?”
“我的爱,再见了。
我愿有来生,我愿还能再遇见你。
”
声音嘎然而止,压在身上的重量倏的消息,叶念薇心如刀割撕心裂肺:“不要……不要走……我不要你走……你回来,你回来……”她眼泪纵横,双手在半空胡乱的抓:回来!
霍廷琛心急如焚,他拍她打她用力地摇晃她:“薇薇,你快点醒醒,那不是真的,那都是梦,都是假的。
薇薇,你不要哭了,你快点醒醒,醒来就没事了。
”
叶念薇被他摇醒。
眼睛睁开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然而她的情绪还停留在梦中,她扑过去抱紧他,哭得肝肠寸断:“对不起,我错了,我要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你留下陪我,我不要你走……”
“好好好。
我不走不走。
我哪都不去,就陪你。
”霍廷琛满头大汗又狠狠喘几口气,这可算是醒了。
抱着她,轻拍后背,细声安抚:“不怕!都是梦!都是假的!醒了就没事了!还是害怕,我就带你出去玩,我们去看星星,去看月亮,好不好?”
白萧然:“……”看星星?看月亮?还能再浪漫一点吗?
叶念薇哭得喘不上气,心里有说不出的悲怆和遗憾。
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往,可她就是难受。
她哭得停不下来,哭声又嘎然而止。
“白萧然,快点过来看看她。
”
“卧槽!又晕了?她做的什么梦,能把她激动成这样?”
霍廷琛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还害怕她会继续做梦,他不敢闭眼,继续守着她。
白萧然撑不住了,他回家休息:“有情况再给我打电话。
应该没什么情况。
睡醒就OK!”
霍廷琛等她睡醒。
上午八点,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卧室,一片暖洋洋的舒服。
叶念薇从沉睡中悠悠醒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霍廷琛,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你要去拍戏吗?要拍原始森林人吗?”
没有西装革履!
没有妖孽尊贵!
只有……邋遢!
头发乱得打结。
胡子密密麻麻。
脸庞瘦了一圈,眼窝子往下陷。
黑眼圈很重,就像画了烟熏妆似的。
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血红血红的,像兔子的眼睛。
好惨!好可怜!
叶念薇要爬起来,又被他伸手按住:“你昨晚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会哭得那么惨?你在梦里梦到了谁?你害怕谁离开你?”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多想。
后来他仔细的想了想,她想留住的那个人有可能是邹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