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孟小夏激动的质询搜救队无言以对。
多年来游走于生死界限之间,他们都明白所谓上苍、所谓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最好的人,最恶的人,对面危险时都是只脆弱的生命,没有阎王判官会丈量人的功德再决定收不收。
搜救队长对孟小夏说:“现在的天气状况太差,而且马上要涨潮了,海上很快就会起风浪。
为了安全起见,暂停搜救,等风浪停了我们会再去。
”
这话既是安慰又是切实责任,不管情况如何,在理论上尚存一丝可能时,他们就会按照规章把搜救行动坚持到底。
可孟小夏却已经崩溃了,她明白随着时间流逝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
“等风浪结束人早就没命了!正常人设备齐全都很多撑不过一次海上风浪,你让她一个情况未明的孕妇要怎么办!”孟小夏大叫着。
搜救队员也都比较沮丧,被撞击坠落大海,一番搜救无果,等会还有风浪,怎么想也只能觉得情况糟糕透了。
“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得为队员和你们几位的生命安全负责,我答应你情况好一些就马上出发,请你谅解。
”
“你们不去让我去可以吗?我可以立军令状,安危死活都和你们无关,是我自愿的,把汽艇借给我,不,卖给我行吗?”
霍修爵抱住越来越激动的孟小夏,将她箍在怀中以免她激动做出失控的事来。
孟小夏无法挣脱,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霍修爵身上,哭喊着胡乱捶打,“怎么可以这样!诗诗她还这么年轻,安稳的生活还没过多久啊!她的宝宝都还没出生,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看上一眼。
”
霍修爵一语不发地承受着孟小夏激动的情绪,只抱着她不让做傻事,突然间,孟小夏大吼一声,扑在霍修爵胸膛痛哭了起来。
安静的海滩上回荡着孟小夏痛心的哭声,安安也被感染着哭了起来,孟小夏看到安安还那么小,痛悔的自责更是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本来她在来的路上就不舒服,我应该劝她留在家里的。
”
霍修爵看着孟小夏如此崩溃也十分心痛,抱紧她,不停地安抚着,“不要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是心怀不轨的歹人,是她的错,我们都不会放过她的。
”
孟小夏也抬起头,攥住霍修爵的前襟,恶狠狠地骂道:“凭什么!她凭什么一条烂命要拖累诗诗!”
这时,一位失魂落魄的老人跌跌撞撞地也来到了沙滩边。
“管家?”看清他的脸后,不得不解地念出了声,为什么管家会出现在这里?
他已全然不见往日的优雅与从容,尽显老态,所以尽管亚历山大觉得像他也不敢认。
管家路都走不稳,仿佛一个幽灵般飘过来,然后被脚下的石头一绊,跌倒在地,样子十分狼狈,而且看起来他的嘴里还在喃喃念着什么。
等走近了亚历山大才依稀辨出,念的是“温诗诗”。
“她怎么了?温诗诗怎么了?”亚历山大焦急地上去抓住管家,摇晃着让他回过神来。
“温诗诗怎么了?”管家说,似乎是在重复亚历山大的话。
“是我在问你!温诗诗怎么了?你怎么认识温诗诗?”亚历山大被管家不明所以的反应弄得很生气,现在大家都出于一种紧绷状态,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温诗诗怎么了?温诗诗怎么了!”管家推开亚历山大,像疯了一半把沙滩上的抓起来就问。
一开始大家都还十分关切,但他似乎也搞不清楚状况,纯粹只是疯子般的发问。
“你快说!诗诗出事是不是和你有关!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孟小夏揪着管家怒吼着发问,而就算如此,他也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消息,还是一直在重复“温诗诗怎么了”的问句。
搜救队员看到情况不对,过来架走了管家,孟小夏也被霍修爵和苏珊拉住了。
“他在问的好像就是坠海的人。
”一位搜救队员说,“根据报警信息,被车撞下去的那位女士就叫温诗诗。
”
“什么?温诗诗被撞到海里去了?”管家瞪大了眼睛,不愿相信这件事发生了。
听到重提温诗诗坠海的事,大家的悲伤再次被勾起来,背过身去不想再搭理中途闯来胡言乱语的管家,比较感性脆弱的几个人再次哭了起来。
见家属朋友如此伤痛,搜救队员也心生不忍,把管家带到稍远些的地方,小声对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一家和几个朋友开车来海边为亲人送行,可突然闯过来一辆车,把这家年轻的媳妇儿撞下了海,车里的人和车也一起掉了下去。
”
搜救队员指了指拖上沙滩上的那辆车,“就是那辆车子,指认过了是肇事车辆。
这片海滩没经过开发,人迹罕至,只能认为是仇家做的。
”
管家看着那辆还沥着水的越野车,呆呆地定住了一阵,然后突然又开始魔怔。
“是顾雨薇!是顾雨薇!她来过了,她来过了对不对!”他扯着搜救队员的衣服一声大过一声地喊。
“我们不知道顾雨薇是谁,也不清楚背后的缘由,有情况请向警察反应,我们会尽力搜救的,请您冷静。
”搜救队员努力把自己的衣服扯出来,说着些没有也要反复强调的官话。
而姜家一行人听到顾雨薇的名字,都抬起头看过那边,动作快的姜墨沉和孟小夏已经跑到管家身边。
“你怎么认识温诗诗?又怎么知道顾雨薇的?顾雨薇怎么知道今天我们会来海边?你早知道她要对温诗诗不利,然后自己处理不好又没通知我们吗?”
面对姜墨沉的厉声斥责,管家说不出一句话,他像一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已感知不到外界任何信息。
他朝着大海走去,赤着脚,脚上有着不少被石头和贝壳割伤的划痕,一步步走到海边以后,执起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流着泪亲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