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钉子户
在杨大东的引领下，走进了一户人家，破旧的土屋，院子里还拴着一头老牛，牛棚都开始漏雨了，除此还有一个鸡窝，里面四五只母鸡，甚至还有两个鸡蛋。
老人是个快要七十的老太太，此时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土屋里，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看得出家里的贫困，刘浩宇进屋的时候，老人证拿着一张相片打量着，已经是老泪纵横，嘴里也不知道正在念叨什么。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礼貌问题，刘浩宇和杨大东是直接闯进来的，先前杨大东和老太太已经打过交道了，老太太不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是无论杨大东怎么说，老太太就是不离开。
一路上杨大东给刘浩宇解释着，老太太有病，不良于行，常年要花钱吃药，而且老伴已经走了，虽然儿女还算孝顺，但是过得也并不好。
老太太显然是明白政府要干什么，已经将儿女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仿佛是在等死，或者说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活着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你们怎么又来了，走吧，别管我这孤老婆子了，洪水来了打不了是一死——”看到杨大东再一次来，老太太就先开了口。
杨大东苦笑着朝刘浩宇看了一眼，正准备张嘴，却哪想到刘浩宇先开了口：“老太太，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我说了我不走，你就是要让人强行带我走，也就是早点让我死——”莱太太脸上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活着未必是好事，死了未必不是好事，死了也许就能和老伴去团圆了。
不过刘浩宇的话和老太太两人都是前言不搭后语，都在各说各的，刘浩宇没理睬老太太的话，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越发的阴沉，长长的吐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狠狠地抽你几巴掌——”
这一句话，不但杨大东愣了，老太太也懵了，怎么刘浩宇没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好言相劝，许诺很多东西吗，又或者强行带人，可是刘浩宇怎么来了这么一句话，还想揍人，这——
不但屋里的人懵了，就连刚要进屋的郭书记和黄省长，以及涂州地委的人，也都彻底的懵了，一时间感觉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郭书记嘴角抽了抽，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抬腿就要进去，却被黄省长一把拉住了，轻轻摇了摇头：“听听小刘说什么，你还不相信他。
”
最终郭书记没有走进去，但是脸色始终不怎么好，良好教育这是说什么呢，这小子疯了吧，这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刘浩宇不知道郭书记他们就在外面，也没有理睬老太太的错愕，只是自顾自的点了颗烟，吞云吐雾之间，声音低沉了下去：“老太太，我以前当兵的，也是有一年发大水，我们奉命去救援——”
刘浩宇半真半假的讲起了曾经的故事，说着说着，眼睛已经湿润了。
“当时市区救援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老大爷，呸，去他娘的老大爷，就是个老不死的——”谁也没有想到刘浩宇的言语忽然激烈了起来，而且张嘴就吐出脏话。
外面郭书记脸色越发的阴郁，眼光好像一把利剑，，如果不是黄省长拉着他，郭书记真的忍不住了，但是却有些疑惑，这不是刘浩宇的风格，刘浩宇虽然有时候挺疯的，但是对老百姓的确很不错，最少不可能是这种态度，如果刘浩宇表里不一的话，也不可能让那么多的老百姓相信他，没有那么多傻瓜，精明的人有的是。
黄省长也有点懵糟，没想到刘浩宇会这样说话，这不像是刘浩宇的德行，一个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堵缺口，去救援老百姓的人，又怎么会这样——
当然最懵糟的还是老太太和杨大东，傻傻的看着刘浩宇，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因为他自己生病了，家里看不起病，儿女不怎么管他，所以就待在孤岛上，一开始死活不走，后来当地政府答应给他看病，他还他娘的要求给他小儿子安排工作，拿着好心当做要价码的条件，政府当然不能答应他的无理要求，这老不死的竟然用跳进洪水中威胁政府，他是跳进去了，要是真死了我倒是不生气了，跳进了洪水就喊救命，又让人去救他，这差事自然也就落在了我们那些当兵的身上——”刘浩宇眼光迷离了起来，好像透过现在看到了曾经，看到了那个小战士，只是刘浩宇那时候已经不是当兵的了，而是一个副镇长。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根本就不想死，他就是借着这种时候要挟政府，提条件，可是为了救他，我的一个战友，当时只有十九岁的战友，腰上拴着绳子，吃力的下去将那个老不死的救了上来，但是却因为绳子断了，我的那个战友被洪水吞噬了，他才十九岁，他也有家，他也有亲人——”刘浩宇越说越激动，那一幕幕在眼前仿佛又从新闪现，仿佛又回到了那条船上。
“后来我去看望那个战友的父母，才知道他家也很穷，母亲常年卧床，父亲身体也不好，大哥二十五六了还没有找上来媳妇，我去的时候他的母亲还不知道儿子牺牲的消息，一个劲的念叨他——”刘浩宇这些话没有水分，他真的去过，后来还常常给那个小战士家里寄钱，一直到他从新回来的时候。
没有人能理解刘浩宇的心情，看到老太太的那一刻，刘浩宇就好像看到了那个老头，或者说老不死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那个小战士应该活得很好。
这在刘浩宇心中成为了一种恨，恨那个老不死的，也恨自己的无力，或许还有许多原因，只是刘浩宇也说不清楚。
“你们都以为我冒死去堵缺口是为什么，都把我说的那么高尚那么伟大，其实都是狗屁，我没有那么多的高尚情操，也没有什么理想抱负，我只是在那个时候想起了我的那个战友，或者说实在为自己的无力恕罪——”这或许是刘浩宇的真话，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好骄傲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好宣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