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如此不知礼义的人,将来就是做了自个儿媳妇,咱们也只有受气的份儿!”
“况且还是个被皇上从上京遣送回来的,谁知道她在宫里有没有被皇上临幸过,或许是因为得罪了皇上才被送回来,说不定早就是残花败柳了!”
“嘘,这话你还是说得谨慎些。
若是叫人听去了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
叶宋站在小径这头,直看着几位妇人走远了去,再回头看看王盏月,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自己反倒敛裙坐在了桃树下。
任头顶桃花飘飘,落在她的衣发上,留给叶宋一抹侧影,竟是美得无与伦比。
叶宋亦走进那桃花林中,在王盏月身侧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王盏月听闻动静偏头来看,愣了愣忙就要起身道:“见过王妃娘娘。
”
只是她被叶宋按住了手,复又坐下。
叶宋道:“我想这次游园茶会,你本也是不愿意来的吧。
”
王盏月实话实说道:“是的,若非答应父亲前来,恐怕我现在还被锁在阁楼里禁足。
”
叶宋道:“既然来了,就应该放开些。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人主动来向你打招呼,你不待见她们,回头王员外还是会生气。
”
王盏月浅浅笑了一下,形容有些落寞,说道:“我也不想惹他生气,但大抵我生来就是克他的。
我答应来参加这个茶会,不代表我就必须要对她们阿谀奉承,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讨好谁,更没想过要在这里寻找一个婆家。
”
叶宋仔细看了她两眼,发现她消瘦了一大圈。
叶宋看她的双眼好似两潭深水,把最本质和真实的东西深深地淹没掩藏着,不让别人发现了去。
可都是女人,叶宋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叶宋问:“你在宫里见到皇上了吗?”
王盏月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见过了,一起下了一盘棋,还一起吃了一顿饭,最后他送我回了储秀宫。
”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王盏月弯了弯双眼,道:“是一个与我所想象中的相差无几的人,也是一个如你所说很孤独的人。
只是他身边美女如云,他所处的位置,高不可及,不是我这样的凡尘俗女能够碰得上的。
他还在我面前提起过王妃娘娘。
”
叶宋顿了一会儿,才道:“听你这么说,好似就算待在储秀宫,也一定会有机会的,你为什么要回来?越是身处高位的男人,想来越是需要有一个人能够和他并肩,总是他身边美女如云,想必也没人能够真正走进他心里,还没开始你就先退缩了吗?”
王盏月却道:“王妃娘娘怎么不问问皇上提起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叶宋反问道:“这很重要?”
“这为什么不重要,他心里已经走进了一个人,旁人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没办法替代的吧?”王盏月看着叶宋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可笑我当初不知天高地厚,一心以为只要敢往皇宫里踏进一步,我就会有机会。
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王妃要处心积虑地劝我去参加选秀了,是因为我和你在性格上很相像对不对?所以你觉得皇上一定会喜欢?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人了,而且那个人就是王妃娘娘?我和你再像,也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
”
面对王盏月定定的眼神直视,叶宋面色坦然,说出的话却如锋利的刀子,道:“你以为我处心积虑劝你去参加选秀是为你着想吗,你怎么想、是不是替代品,你我非亲非故,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唯一在意的,就只是希望宫里的那位九五之尊能够快乐一些,我现在过得很好,自然也希望他能过得很好。
至于你,如果你真拿自己当替代品,那你便真的只能是替代品。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在知道真相之后才会这般生气。
”
“换做任何人,知道自己被欺骗后的真相都会生气吧。
既然我怎么想与王妃没有关系,那我是不是爱上他又与王妃何干。
”说着王盏月就拂衣起身,目色清冷,“盏月告辞,恕不奉陪。
”
王盏月毫不拖泥带水地径直离开了别庄。
兴许她答应今天来参加茶会的唯一目的便只是想见叶宋跟她说这样一番话。
王盏月走后,叶宋也在桃树下寂静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后来便听说王员外积极在为王盏月寻觅亲事。
待天气更暖洋洋了些,郊外十里青山翠色欲滴,不少公子小姐去郊外踏青,与往年一样,于山坡之上举行一个风筝比赛。
形形色色的风筝在微蓝色的天空中借着春风飘飞。
山坡上支起了一顶又一顶的帐篷。
苏静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风筝给叶宋放,那风筝是所有风筝当中最大最显眼的一个。
他手把手先将风筝给放起来,随后便将线团交给了叶宋,说道:“媳妇儿你加油,看看一会儿咱们的风筝是不是飞得最高的那个。
”
叶宋勾了勾唇角,很快上手,将风筝越放越高。
苏静忽然悠悠说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惹到那位王小姐了,方才她从咱们这边走过的时候也不见有个好脸色。
”
叶宋无谓地说道:“她心里对我有怨。
”
“是因为进宫那件事吗?”
“不然还有别的事吗?”叶宋眯着眼看着天空,“事情已经这样了,除非她自己想通了。
我倒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的,说是把她当成替代品也太牵强了些,毕竟以她的实力是远远胜过了替代品的,不然岂不是跟你说的那位熙妃相差无几。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我们都无法左右,而她自己是去是留,同样也是无法左右。
”
苏静笑眯眯道:“媳妇儿说得有道理。
我看她挺消沉,听说往年举办这样一个活动的时候,每每放风筝她都是拔得头筹,今年却不怎么有兴趣参加,连风筝都没带来。
”
“你关心得还挺多的。
”
“没有没有,为夫这不是在为夫人留意着选秀事宜的后续发展么,看看这位王小姐还有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
叶宋不由把视线收回,举目往山坡望了一下,搜寻到了王盏月的身影。
彼时王员外也在那处,似乎将将为王盏月送来一只风筝,正和她说着什么,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
大抵是要她放那只风筝,并在王爷王妃面前搏个头彩。
起初王盏月没动,王员外说着说着似乎生气了。
她才一把夺过风筝,走到边上的一块空地上。
春风一吹,她手法便十分娴熟地牵动着风筝,让它飞上天空。
刚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王员外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但没过多久,王盏月就心不在焉,望着那风筝怔怔出神,后来一不留神间,忽然风筝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她没有及时稳住,只见相连的那根细小的风筝线倏地就断了,徒留王盏月手里握着一只线柄,只能眼睁睁看着断线的风筝越飞越远。
最终王盏月自然在风筝比赛中连名都排不上,王员外上前说了几句,似乎很不高兴,她理也未理转身便回去了。
苏静说道:“不过春日踏青的一件乐趣而已,王员外不必如此认真,若真是计较了胜负反而失去了乐趣。
”
王员外应道:“王爷说得是,只是小女实在太难教化,太让人费心。
”
叶宋在旁便道:“既然如此王员外便少操些心也未尝不可。
我看令爱是非分明性情孤傲,就是王员外放任她自由自在她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出来。
”
王员外道:“岂能不会,上次闹出了采花贼一事可不就满城风雨嘛,我要是不好好管教她,她怕是要上了天。
”
叶宋还想再说,苏静适时搭了一只手臂在她的肩膀上,身体斜斜地靠着她,说道:“夫人,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帐篷里吃午饭吧。
”
叶宋默了默,及时收住,道:“好。
”
王员外便拱手揖道:“即使如此,我便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这就告辞。
”
苏静搂着叶宋转身往帐篷那边走去,苏静悠悠地说:“王员外再怎么唯利是图,那毕竟也是他的家事,外人不好说,除非他做出什么官司来。
媳妇儿,你为王盏月小姐抱不平一点都没错,但咱还是得忍忍。
”
实际上王盏月的生母早已辞世多年,在王员外府里,她的后娘生有一个小弟弟,王员外将更多的关爱都放在她的弟弟身上,而对她则更多的是希望她能飞上枝头变成真正的凤凰,也不枉他养了王盏月那么多年。
后来,听说王员外给王盏月寻了一门亲事,对方家里是姑苏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做丝绸生意的。
只是男方年逾三十,且已有正室,纳娶王盏月过去便是做妾室。
光是富户送来的提亲聘礼就足足摆满了员外府的整个前院。
王员外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