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安慰道:“姑娘请放心,皇上虽然暂时没有给姑娘什么名分,但已经让我们单独照顾姑娘,想必将来也会得到皇上恩宠的。
”
王盏月在储秀宫等了两日,皆没等来苏若清。
外面天气十分晴好,清爽又温暖,王盏月下床去园子里活动了,不想却等来了熙妃娘娘。
熙妃娘娘一解禁就往储秀宫这里来,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身边带了一众宫女和太监,场面隆重。
她看见王盏月站在园子里的阳光底下,一身素白的衣裳,不点妆面,脸色有些苍白,光滑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却十分清艳,熙妃一看就特别来气。
但那股气都被她用笑容掩盖了起来,道:“哟,这能走能跳的,看来身子是好得差不多了。
”
王盏月矮身道:“民女见过熙妃娘娘。
”
熙妃走到她跟前儿,上下睨了她一眼,道:“看你这身子骨,也没有本宫想象中的那么娇贵,没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若要是一病不起,那本宫的罪过可就大了,你说是吗?”
王盏月道:“娘娘说笑了,民女是病是好,都跟娘娘没有关系。
”
“你嘴上说得轻巧。
”熙妃哼笑了一声,十分不屑,“现在你跟本宫说你跳湖与本宫没有关系,别人还会相信吗,你当时怎的不说。
现在晓得在本宫面前装好人了?”
王盏月道:“当时民女就没打算要祸害娘娘,信不信由娘娘自己。
”
熙妃闻言笑出了声来,道:“不管你怎么说,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了。
你一定是想知道,本宫被如意贵妃禁足了半月,眼下半月未到却又能走动自如是为何?”
王盏月没说话。
熙妃便抚上自己的小肚,继续道:“自然是得了皇上的旨意。
如今本宫这肚子里可有了皇上的龙种,自然要小心些。
”
王盏月垂了垂眼,微微抿着唇。
熙妃看着她的表情,道:“恐怕皇上已经忘了你在这储秀宫里了。
往后一辈子兴许也无法再见皇上一面,就更别提争恩宠了。
”熙妃讥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你真可怜。
敢跟本宫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随后又对身边宫人招了招手,宫人相继罗列上前,手里捧着缎子、玉器等饰物,熙妃扬高了声音再道,“那夜你跳湖,多少有本宫的责任,这些皆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本宫挑了几样给你送来,希望你莫要见怪。
”
宫人把东西都送进了储秀宫,随后熙妃带着人趾高气昂地离开。
王盏月从最初的“我知道你......”到静静等待,苏若清一次都没出现,她也觉得兴许苏若清是真的彻底忘记她了。
她并不是例外,只是无关痛痒。
渐渐王盏月也就不再抱有期待了。
储秀宫并没有禁止她出去,皇宫偌大,她在后宫里逛逛,园子里的景致不知比她姑苏老家的园子好了多少倍,就是时常这样欣赏欣赏风景也是有获益的。
她只有这般安慰她自己。
王盏月有想过去御书房找苏若清问个明白,只可惜还没靠近御书房三百步,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公公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苏若清听,当时苏若清正在批阅公文,只淡淡道:“再看看吧,若是不行,就把她送出宫去。
”
公公满脸堆笑地问:“恕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是想再看看什么呀?”
苏若清挑了挑眉,道:“你觉得朕想看看什么?”
公公轻轻扇了一下嘴巴,道:“怪奴才多嘴,不该问的。
奴才要是知道,也就不会问皇上了。
但奴才心想,这贤王妃亲自挑选的人儿,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上回她独自跳了湖,奴才就觉得此女心性必然倔强孤傲,莫不是皇上正是在考验此女的心性?奴才也觉得,若是选进来的秀女都千篇一律的温婉贤淑,皇上定是有些疲惫,需得有一个人儿像烈马一样的性子才......”
苏若清打断他,不喜不怒道:“好生站你的岗。
”
公公不再多言,躬身退下道:“是,奴才遵旨。
”
天气转凉,秋日也少了两分热度,华而不实。
苏若清傍晚得空便去熙妃那处看望,有兴致时还携了熙妃在园子里走走逛逛,他对熙妃百般宠爱外人都是看在眼里。
几乎熙妃想要什么,他便会命人送上什么。
就算是不能做到的,也要好言安慰一番。
熙妃整日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苏若清对她的温柔让她恍惚间觉得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日碰巧路过一块空地,看见几个宫女正在空地上放风筝。
这秋风飒爽,卷起落叶纷纷,风筝也能借着风势飞到很高的天空中。
宫女都欢呼着在绿色的草坪上跳起来,那身着宫裙的光景,像是一只只围着花朵跳舞的蝴蝶。
熙妃心血来潮,指着那高空的风筝对苏若清说:“皇上,臣妾也想要放风筝。
”
苏若清道:“你有身孕,当心身子。
”
熙妃不依不挠道:“我腹中孩儿可算健康,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这个当娘的要是多动一动,将来生下他也好活蹦乱跳的。
”
苏若清允,让宫女把风筝收回来。
宫女起初不知苏若清等人来了,背着身子兴高采烈的。
如今一看见苏若清,吓得纷纷跪地。
苏若清这才发现,原来放风筝的人并非是这些个宫女,而是另外一人。
她穿着与宫女们稍稍有些差别的素裙,留给苏若清一个清丽芳艳的侧影,不是王盏月又是哪个。
原来方才宫女们是在围着她跳。
她浑然不觉,手里揣度着风筝线,不断地随着风向和风俗而调整,感觉身边的聒噪突然安静了下来,便似笑非笑道:“怎的不说话了,眼下风筝飞得更高了,在姑苏的时候每年春季郊游都有人放风筝,渐渐兴起的人多了,就组成了一个放风筝的比赛,只不过都不能放得比眼下更高。
上京的风大些,也得留意着风筝线有可能会断,不能再放线了我快没线了......”她说了这么些话,依旧是觉得周遭有些过分安静了,放风筝还是需要配以欢呼声才更有欢快的气氛。
正这样想时,一名宫女偷偷扯了扯她的裙角,她回过头循着看去,愣了。
手上一滑,挽着风筝线的木柄就跌落在地,在草坪上滚了几圈。
这时秋风正盛,天空中的风筝正飘飘摇摇,木柄却是不能停下来,风筝线不断地从那上面滚脱,眼看着要滚到尽头了,风筝也越飘越远。
她蓦地回过神,忙弯身捡起木柄,就在线头飞脱出去的刹那,突然伸手拽住了风筝线,挽在手腕上以固定,另只手继续控制好风筝,一点点地将风筝收回。
那细小而精致的风筝线勒破了王盏月手上的皮肤,一小段都变成了殷红。
这整个过程,苏若清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好像王盏月克服的不仅仅是一只快要被风吹走的风筝。
最后风筝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王盏月回过头来,额上有淡淡汗迹,轻轻吐纳着气息,看向苏若清,眼神平静无波。
熙妃不由大怒,道:“放肆,见了皇上还不下跪!本宫有孕在身,你居然敢让本宫见了血污,你居心何在?!”
王盏月将手臂上挽着的风筝线一圈圈放下来,手上一松,风筝线也跟着落了地,她手上还留有淡淡血痕,和身旁跪着的抖得跟筛子似的宫女不同,不卑不亢地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面给苏若清行了一个大礼,却未抬头,道:“民女事先不知皇上和娘娘要来逛园子,请皇上恕罪。
还有,兴许娘娘误会了,民女并非有心让娘娘见到血污,若不是情非得已,民女又不是有病也不想自己受伤,还请娘娘见谅。
”
熙妃一听到这番说辞气息就不顺畅,道:“你犯了错你还有理了?!宫里有准许放风筝吗?!”
王盏月想了想,道:“没有准许,但也没有禁止。
”
熙妃扫了一眼跪着的宫女,美眸一眯,道:“你让这些宫女陪你放风筝,倘若宫里人人如此,还有什么秩序章法可言!”
“娘娘言重了”,王盏月道,“宫里并非所有的宫女都敢如此,她们什么作为都还需看主子怎么吩咐。
她们在储秀宫负责照看民女,也是民女让她们陪我放风筝,所以这件事确是和宫女的宫规章法扯不上什么关系。
”
熙妃见王盏月回答得刁钻,是以对苏若清道:“皇上,此女藐视宫规全无章法,还请皇上责罚!”
苏若清看了看伏地不起的王盏月,不咸不淡道:“知道你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王盏月应道:“民女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
熙妃正要发作,被苏若清抬手挡了挡,他淡淡道:“既然不知,便回去好好想想,等何时想好了再何时来见朕,届时朕再给你相应的惩罚。
”他见王盏月不动作也不答话,便又道,“你起来退下吧。
”
王盏月这才起身,和着身边的宫女们一起退出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