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剑南静静地数着数儿,足足近二刻钟,营门方向才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警戒音。
“敌袭!敌袭!大人,是敌袭!”
“笨蛋!不是敌袭,是狼群!”
“营内怎么会有狼群?”
“啊!真的是狼!”
“怎么回事?谁把营门打开,让狼进来啦?快关门!”
“啊啊!啊!”
“快把这群狼打死,快啊!”
“救命啊!救命啊!”
营门处数声惨叫响起,几支匆匆赶来的巡逻队竟在面对狼群时,直往后缩。
司徒剑南看到眼里,不由斥道:“废物。江南的兵也太软蛋了。就他们这样的,陛下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北上。否则那不叫打仗,那叫送菜!”
直到快一个时辰后,方有人大喊,“火把,狼怕火,快把火把点上!”
此时,连高平看在眼内,都不由连连摇头。
就在这时,一队着甲士卒匆匆往营外跑去,其中分出二人冲向中军大帐。
“快把孙管事叫起来,别让他死这儿。
要是让他叫狼吃了,咱们怎么向少爷交待?
孙三的妹子可是少爷房里人,这枕头风一吹,你我可就真的完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也是倒霉,竟跟在孙进身边做事。他贪的也太过了,明明上头给了一万人饷,他一个就吞下六成。简直不当人子!”
“哼!能大半夜的叫狼群摸进来,孙进也是个废物。咱们且等着吧,看看明日点兵,会有多少缺额,要是缺的人多了,孙三也得不着好。”
“我也不信刚才跑进城的曲管事能闭禁嘴巴。”
“哼哼,孙三被撸下去才好,我算是跟够他了。人家在旁的管事那里做事,起码能得这个数,到孙进这里到好,咱们一个月才一两银子。
就是朝廷也不会只给这么点钱啊。”
“马上到了,别抱怨了。一会儿咱把孙进夹起就跑,反正等狼群都被打死,咱们再带着他回来。”
这两个甲士一前一后冲进中军大帐。
在他们的身后,司徒剑南和高平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都是什么人啊,就这样的还能坐阵一处辅营?老子可真长了见识。”
司徒剑南一时没忍住,直接暴了粗口。
高平强忍着不平,小声道:“其实也还好,听这帮人的称谓,这里应该是世家掌权,不过这帮人好像也不怎么会带兵。要是上来的军将都是这等模样,唐大人一定十分喜欢。”
司徒剑南长长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中军大帐里的孙进一身歪领斜衣,光着脚在一个甲士的背上正在尖叫。
“废物,简直一群废物!一群狼而已,竟叫一群狼闯了连营!
是谁?是谁今晚守的大门,哪个没睡醒,连门都忘了关?
叫老子知道,定把那贱民点了天灯!
呸!一群泥腿子,少爷就是太仁慈,竟给这帮废物吃二餐。我看一天一餐就够他们受用了!
天天吃白食,也不见有点用处。
还有你们两个,没吃饱饭吗?快点跑啊,留在营里等着叫狼啃吗?快点带老子出去!”
那二个甲士沉默了一会儿,可是这个名唤孙进的头领口中一直在骂骂咧咧,还时刻不忘威胁二个手下。
终于,其中一人忍不住胡说八道了。
“孙管事,属下觉得这狼群进的蹊跷。您想啊,咱们来三门关多久了,从来不曾听说狼群闯营。您说,是不是有人故意来害咱家少爷啊。”
孙进一听,顿觉有理。
“不错。狼群好好的都是呆在山里的,就算下山,也多是祸害一些村庄。怎么可能闯什么军营,不好,少爷那边一定出事了。
快点,快背我进城!我要去护卫少爷!对了,叫上咱们营里的铁甲卫,跟我一起去!”
孙进叫得一脸忠正,如果他的腿不那么抖,裆部也没黄了吧唧的水痕,确实有几分像个忠臣。
高平哪怕是在偷听,也听得一脸尴尬。
他都有些不敢去看司徒剑南的脸色。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一声悦耳的低沉笑声响起。
“呵呵!就这等货色,也是世家精锐军官?本官真是高看他们了!”
“算了,我去里边转一圈,看看这里的军卒有几成青壮,几成老弱。你在这儿盯着,看看他们招来的‘精锐’如何。”
司徒剑南一个起纵,便消失不见。
高平运转内力于眼,倒是看出几分端倪。
原来他这位顶头上司,竟飞快的在绕着营盘转了起了圈。
高平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兔子胆的主将身上,就听背他那人正在吞吞吐吐地解释着什么。
“……不成的。在您下令前,曲副管事已经把咱们营里的精锐甲士全带走了。当时属下就觉不妥,可说话却不及曲管事有用,只得来寻孙管事。”
“什么?”
孙三郎顿时气个倒仰。
“那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拦下他们?”
“这……属下只是大头兵,这个,曲管事却是您的副手……”
那甲士还在解释,他背上的孙进暴怒道:“废物!你是老子亲卫队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子……”
“嗷嗷,嗷!”
一声长长的狼嚎响起,北边阴影里骤然窜出一头灰狼。
孙管事霎时吓白了脸,他再没心思怒骂下属,就听这厮尖叫道:“跑,快跑!老虎头,你只要背着我进城,以往的罪过老子既往不咎。快点,快带我走!”
高平亲眼看着,那另一个在后头托着孙进的甲士已经把手按在刀把子上了,眼瞅就在抽刀砍狼,却在听到这个命令后,不得不匆忙跑出这片营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他长叹一声。
司徒剑南刚好从另一这转回来,高平忙迎了上去。
“大人,咱们要不要跟在那个管事身后?他马上要进城见自家少爷,咱们顺藤摸瓜,能省不少事。”
“也行。走吧。”
司徒剑南和高平二人就坠在这三人身后,轻而易举的跟进了城。
不是他们伪装有多厉害,而是孙进他们逃得慢了一步。
在他之前,那个姓曲的管事,和一些在城里有些关系的小军官们,已经早早逃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