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
”
轻飘飘的声音传出,苏念终是跪了下来。
与小青的性命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青急道:“小姐,不,小青不值得您这么做,您快起来,快起来!”
“小姐,您起来,起来啊……”
小青哭得肝肠寸断,苏念却丝毫没有理睬,她只是挺直了腰杆,安静地跪在苏婉的面前。
苏婉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地跪在自己跟前的苏家大小姐,她的姐姐,巨大的喜悦从心底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苏念,你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哈哈哈!
她对自己身侧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颔首一笑,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苏念。
“大小姐,茶。
”
苏念看着眼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只静默了一瞬,便麻木接过。
她的脸色死白,曾经被苏婉让人弄断的左腿,尽管接上了,还是落下了后遗症,逢冬天总会疼得睡不着觉,而昨日仗打时,偶尔有一两下正好落在她的左腿上,已是作痛得不行,此时一跪,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苏念的身体一颤,滚烫的茶水溢了出来,手背传来灼伤般的刺痛。
她挺直腰杆,仰首凝向苏婉,将茶了过去。
苏婉故作惶恐,却难以遮掩眼中的笑意,“姐姐,这怎么使得。
”
她边说着,边伸出手接过茶水,目光微转,手忽然一侧,茶杯落地,滚烫的茶水全数落在苏念手上。
“哎呀,好痛!”苏婉迅速捂着被溅了几滴茶水的左手,泪眼涟涟地躲进顾北辰怀里,“北辰,姐姐她怎么能这样,不想道歉直说就好了,何必要用这滚烫茶水来泼我,这不是存心要毁了我的手吗?”
顾北辰没有理会怀里的苏婉,目光紧紧的落在苏念瞬间起了水泡的双手,瞳孔骤缩,脚向前挪了一下,又隐忍的收了回来。
“小姐。
”小青看着苏念红肿不堪的双手,双手拽着青草缓慢爬了过来,“小姐,您的手,您的手……”
她的哭声凄怆,碎人心脾。
但苏念却很安静,仿佛被烫的人不是自己,目光散落在某一处,清透的眸中却是没有焦点的。
“少爷,您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小姐,她这双手可是画画的手啊,曾经她为你画过蓝天白云,漫天星河,您怎么能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她的手给毁了?”
小青撕心裂肺地哭诉着,顾北辰面无表情,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小红冷笑一声,看着小青,鄙睨道:“说的什么话,大小姐的手是手,我们二小姐的手就不重要了吗,大小姐能画的画,我们二小姐也能画,甚至能画得更好,在衡川谁人不知我们二小姐画技超凡。
”
苏念垂着眸一动不动,麻木得如同一个戏外人。
顾北辰看着她冷静无声的模样,心里倏然燃起了无名火。
“既然无心救人,就不要做出情深义重的样子。
”顾北辰冷声道:“你烫伤了婉儿,这过错,你要怎么弥补?”
苏念始终没有抬眸,只淡声道,“你要如何?”
“看在你是婉儿姐姐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
”顾北辰俊逸的脸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略显柔和,但薄唇吐出的字字句句却仿佛萃了寒冰。
“一,磕头赔罪,二,棍打三十。
”
苏念无波的眼眸微微动了下,忽地淡淡笑了,抬眸凝向顾北辰,目光轻盈而破碎,“我选第二个。
”
“不,不行。
”小青忍痛坐了起来,跪在顾北辰跟前不停地磕头,“少爷,小青给您磕头,求您饶了小姐吧,昨日那二十板已经要了小姐半条命,她身体再受不了任何一点伤害了,若再打三十棍,她会没命的……”
当年腿伤的时候,小姐的病已经很重了,本就没多少日子可活,而昨天来给苏念看病的医生说了,苏念的身体受不得任何的折腾,若不好好的休养,怕就难逃一劫了……
苏婉斜了小青一眼,不屑道:“姐姐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区区二十板就能要了半条命,你这下贱丫头是想吓唬谁呢?”
顾北辰凝着苏念,目光微沉,“你确定?”
苏念丝毫没有犹豫,“是。
”
小青猛然摇头,泪流满脸,“不行啊小姐,你扛不住的,三十棍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
苏念伸手帮小青擦了下额头的血,柔声道:“好了,别哭了,不就是三十棍吗,你小姐受得住。
”
“不……”
顾北辰彻底黑了脸,身体往旁边一侧,冷声下令,“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苏念的后背再次变得血肉模糊。
小青崩溃大哭。
她含泪瞪向顾北辰,恨声道:“你一定会后悔的,后悔今日对小姐的所作所为,届时,你就算是倾尽所有也无法弥补你今日的罪!”
“我后悔?”顾北辰一脚踹开小青,猩红的眼眸透露出一股阴狠——
“是她负了我,我为什么后悔?今日之事,我永远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