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
听到他们两个的话,我不由一哆嗦。
从小到大,不知道听奶奶讲过多少关于阎王的故事,在我的想法里,那一定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像画像中的钟馗一样,手撕小鬼,生吞死人。
想不到现在他竟然跑到这家小店来了,不用问,也是追我和兰玉轩来的。
就算是现在我见过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了,不至于像小时候那么害怕阎王,但是听到他在外面,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忙轻声问兰玉轩:“怎么办?”
兰玉轩微微一笑道:“不怎么办!他既然跑来了,显然是华阳和范承告诉他我们来了,一定会自己进来的!”
看兰玉轩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我心里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说他是故意让那两个阴差回去把我们来阴间的消息告诉阎王,引阎王到这里来的。
兰玉轩说完以后,拉着我便坐到了旁边的桌子边,还像在自己家一样,直接拿起茶壶来,倒了两杯茶,递给我一杯,又把另外一杯递给了老人。
“清,这茶乃是阴间玄极山出产的玄花,极为难得,就算是阎王也不见得喝过几次,你尝尝。”
兰玉轩对我道。
刚把茶接过来,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心神为之一清。
那香味,像是兰花,又像是茉莉,却又有几分像是月季,极淡,却又极香,有一种让人想要将其一饮而尽的冲动。
我忙将茶杯送到嘴边,先是深深嗅了一下,就等喝下,目光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杯子上面的一行小字。
“木,秀于世。”
木,秀于世,这是我们木家类似祖训一样的话。
在我小时候,见到家里卖的一些寿衣上面会有这样一行小字,绣在寿衣的衣角,并不引人注目,就好像现在一些品牌衣服的标签一样。
那些寿衣都是爷爷做的,后来我和奶奶做的寿衣上便不再绣那行小字了。
奶奶告诉我,只有木家男人做的寿衣才会绣上专属于木家的那行字,我们是女人,便不绣了。
现在这行字怎么会出现在我手中的这只杯子上?
难道说……
我不由看向面前的老人,心里一凛,他不会是木家的先祖吧?
可是,暗八门的先人不是都被封在织阴图里了吗?
在我把目光投向老人时,才发现他的两眼正看着我,目光里有三分是慈爱,另外有七分却是崇敬。
看到那一丝慈爱,我已确定,他就是木家先祖。
可是另外的几分崇敬,却是让我不明所以。
“玉轩,他是……”
我不敢问老人,忙轻声问兰玉轩。
可是,不等兰玉轩回答我的话,外面那个低沉的男声却是又响了起来:“木有光,你出来!”
木有光!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心头一震,想起来了。
当时在朱檀的墓里,我使出穿花针的时候,朱檀曾提到过一个名字,说“木有光告诉我,他只学会了一点飞叶针,却没有学会穿花针”。
眼前的这个老人,显然就是朱檀所说的木有光了,四百多年前木家的先祖。
老人并没有回答阎王的话,还是定睛看着我,眼睛似乎已经湿润,但是鬼是不会有泪水的。
这时兰玉轩在旁边道:“没错,他确实是你们木家的先祖。”
我一时有些懵,忙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双腿一弯,不知道是不是该给木有光跪下去。
毕竟,从辈分上来说,他可是我的高高高高,不知道高多少次的祖父。
还没等我的跪下去,木有光忙伸手托住了我的胳臂,回头看向兰玉轩,用颤抖的声音低声问道:“小王爷,她就是……”
兰玉轩也是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出我的名字来,就好像打哑谜一样,但是却好像彼此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而我却是完全不懂。
听到兰玉轩的话,木有光突然“扑通”一声给他跪了下去,老脸上一片激动,又是颤声道:“少主,你终于找到了她,我们暗八门有救了!”
我又是慌了,木家的先祖,给我的男人跪下了。
我倒是该跪谁?
而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然后我们便听到外面的老妇人,也应该是我们木家的祖奶奶一声惊叫,我们身后的墙便倒塌了下去,一块块黑色的石头飞起,落在了我们身周,将这个小小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
是兰玉轩张开双臂,护在我和木有光的身周,那些石头这才没有落在我们身上。
兰玉轩一抬手,木有光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又拉着我坐在椅子上,将没有溅上一点尘埃的茶递给我,好整以暇地喝着自己手里的杯中茶,看向外面。
而外面的店里已是一片狼藉,本来挂在墙上的布料此时飞得到处都是,缠绕悬挂,看起来就好像是挂起来的布幔。
老妇人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而在屋子的正中间,却是站着一个背负双手的身影。
对方有一米九左右高,头上是一顶鸭舌帽,身上是一身的中山装,脚下一双手做的千层顶,脖子上挂着一根烟袋,穿着打扮不伦不类,可是丝毫也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人气势。
国字脸,短须如虬,双眼如铃,面孔棱角分明,显得坚毅果敢。
此时,那一双眼睛正盯在我和兰玉轩的身上,嘴里却是再次高声道:“木有光,你是聋了吗?听不到我在叫你?”
说完,阎王迈步就向我们走了过来,双脚踩在散落在地的石头上,“咔嚓”声不断,块块石头被他踩得粉碎。
木有光忌惮地看着阎王,忙站到了兰玉轩的身后,嘴里应声道:“阎王大人,不知道小店哪里冒犯了你?”
他的话才说完,没等阎王又说话,兰玉轩却是冷哼一声道:“你是瞎了吗?没有看到店里有客人?人家告诉你,要做衣服的话等段时间,难道你没有听到?”
“哼!整个丰都,都是我的地盘,没听说过谁敢让我等的!别说在这丰都城里了,就算是在这阴间,又有谁敢对我说出这个字来?”
阎王闻言大怒,飞身向我们扑了过来,带起了一股劲风。
那股劲风里阴气森森,我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兰玉轩伸手抓住了我的手,顿时如同春风袭来,寒意顿消。
“呯”的一声,阎王重重落在了我们的面前,伸手就抓了过来。
我不禁一声惊叫,手一把,下意识地就要用血桃法剑去挡,这才想起那几个箱子已不在我身上了。
就在这时,我却看到阎王的手落在了桌子上,轻轻捏起了另外一只茶杯,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兰玉轩倒满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