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轩的指甲在香囊口处轻轻挑了一下,将丝线拉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在一小撮香料中间,有一小片亮晶晶的东西。
我伸手把它捏了起来,发现那是一小片金箔,极薄,但是却又十分坚韧。
“这不会就是遣册吧?”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兰玉轩。
兰玉轩却是点了点头道:“大家都以为遣册是一个小册子,最不济也是竹简木牍,谁也不会想到它却是一片金箔。好了,你把玉平两口子的名字写在这上面吧!”
我看着只有不到一公分长的金箔,正想说怎么在上面写字,眼前的金箔在我眼里却瞬间变大了几十倍,像普通的作业本那么大。
“王金平,郑玉兰。”
兰玉轩在我耳边轻声说出了两个名字,我下意识地伸手在那块金箔上一点,只觉得手指一疼,一丝血便流了出来,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小红点。
原来在遣册上写死人的名字,要用自己的血写的!
“不要写错!”
兰玉轩又对我道,我点了点头,手指在金箔上划出了一横,然后很快把玉平两口子的名字写在了上面。
我前面写完,金箔上面的字迹便消失了,好像被它给吸收了一般。
而我却是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刚才我收两个阴差做鬼奴一样,我似乎也和玉平两口子之间有了某种联系,我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还在洛玉成的那个玉瓶里,而且洛玉成现在正从超市离开,走到了我们店门口。
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洛玉成果然推门走了进来,兰玉轩飞快地将金箔收进了香包里,又把香包塞进了我的手里,轻声道:“不要让他看到了。”
洛玉成一进来,便看着我和兰玉轩问道:“找到遣册了?”
我正要否认,兰玉轩却是点了点头道:“找到了,木清已经把玉平两个的名字写到上面了,我们现在就去把他们两个的尸骨下葬了吧,送走他们。”
洛玉成张了张嘴,应该是想要看看遣册,但是兰玉轩却不再管他,直接拉着我拿起那两套寿衣向外面走去,他也只好跟了出来。
馨姐和李哥站在门口,热情地给我打招呼:“木清,又给人送寿衣去呀?”
我不好意思不理他们,只好点了点头,馨姐又跑了过来,凑过我轻声问道:“刚才那个小道士说,下午站在街对面的那两个家伙是被鬼上身了?怪不得我看他们那么可疑!你会做寿衣,还有个做道士的朋友,以后要是有什么人遇到邪乎事,那我就介绍他来找你们。我给你说呀,我爸在火葬场上班,遇到的牙科事可多了。我听他说,前几天有一个送去火化的女人,半夜竟然从冰柜里爬了出来……”
馨姐打开了话匣子,可是我哪里有时间陪她聊天?便告诉她现在还有事,回来再找她聊,然后匆匆和兰玉轩、洛玉成离开了。
我们在街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出去不远兰家的那辆车又跟了上来。
洛玉成让出租车先去了一家宾馆,从那里拿出来一个大包,然后便向西山开去。
西山是一座荒山,土层极薄,前些年被划成了省城的墓地,也改名叫青龙山,不过在大家还是习惯叫它西山。
出租车停在青龙山陵园门口,我们交待司机在这里等我们以后,便下了车。
我们却并没有进青龙山陵园,而是顺着陵园的矮墙一直向山顶走去,最后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停了下来,那里就是洛玉成给玉平两口子选的坟址。
跟着奶奶耳濡目染,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和死人有关的东西,向四周看了一眼皱眉道:“洛玉成,你到底懂不懂?下面的陵园背山面水,左凭右靠,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但是这里却高高在上,背无靠山,前无明堂,左右更是空空落落,既不藏风,又不聚气,怎么能做坟地?你不是想要害他们两口子,让他们像老鬼一样被人养尸吧?”
“我怎么会害他们?你说的那是一般的点穴手段,玉平师兄和嫂子是被人害死的,他们的还被人用阴火炼了魂,和平常人自然不同。更何况……”洛玉成将玉瓶打开,让玉平一家从里面出来,看了一眼珏儿又道,“这小家伙的体质特殊,也要他爸妈占据了这块极阳之地,才能护佑他多福无祸!”
对于风水这东西,其实我向来是将信将疑的,连一知半解也算不上,既然洛玉成这么说,这里又是兰玉轩和他一起选的,我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洛玉成带来的那个包里却是装了很多东西,什么烛台蜡盏,法器祭品,纸钱香烛,应有尽有。
他便把那些东西在一块大石头上摆了下来,给玉平两口子做了一场法事,花费了快一个小时。
法事做完以后,洛玉成和兰玉轩便在山城上挖了一个坟坑,我用寿衣把玉平两口子的骨灰包了起来,在他们两个亲眼目睹下,将他们的骨灰埋进了坟坑里。
这时眼看已是午夜了,两个身影从下面走了上来,正是华阳和范承两个阴差。
两个阴差一看到玉平两口子,脸上便露出了一片惊色,华阳大声问道:“小王爷,木清,你们找到遣册了?”
兰玉轩冷哼一声叱道:“你管我们找没找到?你们两个把他们带到阴间去,好生伺候着,要是他们两个受半点委屈,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得了的!”
华阳和范承连连称是,范承伸手从阴事包里拿出了一条黑色的锁链,抖了一下,似乎是想往玉平两口子的身上套,但是又收了起来,嘴里说了句:“二位,请上路吧!”
华阳也学着范承的样子想拿阴事包,这才想起来还在我这里,便腆着脸走到我面前道:“木清,把阴事包还我吧。”
我看他一副可怜相,拿出阴事包来要给他,却是被兰玉轩按住了,冲他骂了声:“滚!”
华阳的脸抽了一下,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阴事包,只好走到了玉平两口子的身后,叹了声气道:“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始终都没有看珏儿一眼,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次到阳间来是要抓三个鬼犯的。
玉平两口子求我和兰玉轩好好照顾珏儿,然后一行四个身影便向坡下走去,走出不到十米突然一起消失不见了。
洛玉成将目光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么窝囊的阴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就算是我师父见到这些阴差,也要客客气气的和他们说话。虽然天师可以下阴,但是那毕竟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能太过强势。”
天师?
原来玄清道长竟然是天师,我倒是没有看出来。
认识洛玉成这段时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也许是因为终于把玉平两口子送走,也算是了了他们道门的一个心事。
珏儿倒是没有因为自己父母的离开而难过,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却是兴奋地指着省城的方向,要我带他去城里玩。
这些日子太过压抑,我此时也是觉得心头一松,便点了点头,问洛玉成和兰玉轩,要不要去城里找个好点的饭店大吃一顿,他们两个也是欣然同意。
出租车竟然真的在山下等我们,又把我们送到了省城有名的醉仙楼大酒店。
这一顿我们吃了两千多块钱,三个人都喝了酒,洛玉成和兰玉轩两个更是把酒当成水来喝,随着酒意变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变得融洽了一些,不像原来那样谁看谁也不顺眼了。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珏儿竟然也可以吃一点东西。
在吃饭的时候洛玉成告诉我们,他师父让他以后就留在省城,他已经租下了我们店对面的那个空店面,打算开一家香烛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