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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澈已经在重症监护病房昏迷五天了,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
陆励行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外面,一家团聚的喜悦和幸福,被凌澈的昏迷压抑着。
如果凌澈出事,他这一辈子都将活在内疚之中。
这些天苏毅将他和凌澈小时候的经历,以及这些年凌澈如何像父亲一样保护他的事情说给安以沫听。
安以沫虽然表示凌澈的生死与她无关,但林初还是看到她每天都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目光。
凌澈被下第三次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安以沫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被林初及时搂住。
安以沫没有让自己晕倒,而是清醒了一下,穿了无菌服,第一次走进凌澈的无菌监护病房里。
这几天安以沫偷偷来看过凌澈几次,隔着玻璃,凌澈的脸色虽然很苍白,但并没有那么憔悴。
现在近距离的看着凌澈,看着凌澈那张原本桀骜不驯中透着玩世不恭的雅痞俊颜,此刻苍白而带着死亡色,安以沫的心像被无数只手揪扯撕裂一样,痛到无法呼吸。
“凌澈,你利用我救完人了,成功完成你的心愿了,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你还是不是男人?作为丈夫,你连一天丈夫应尽的职责和义务都没有尽,就要抛弃新婚妻子,让你的新婚妻子成为第一个还没圆房就要守寡的人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将会被别人怎么辱骂?别人会说我克夫,会说我是谁娶谁倒霉的黑寡妇,我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医生,克死了你一个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以后谁还敢娶我?”
“凌澈,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死,你就是当一辈子植物人,你也要给我好好躺着,我安以沫一世英名,绝不能毁在你手上,你欠我的,我要让你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什么?你说你都植物人了,还怎么还欠我的?呵,难道你不知道植物人最经打了吗?我每天有事无事抽你几鞭子,几十年下来,你利用我的债,也就抵消了。”
安以沫假装凶狠的说完这些话,心尖又是一阵无法言说的刺痛,随后她脸上溢满悲伤,握着凌澈的手哽咽道:“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已经原谅你了,不管你醒来是要和我离婚,还是要和我过日子,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要不是因为你在我身后的默默守护,我可能已经是一个被抽干所有血的死人了,你救了我的命,被你利用一下,又有什么呢?更何况,你要救的是四条人命。”
“别说你要救的还是千雅和孩子他们,就算你和我结婚要救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是医生,救人生命,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和义务。”
“更何况,我是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你不是说想要孩子吗?只要你能醒来,我会努力为你生一个孩子的。”
“凌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放弃你的生命,求求你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你才有治愈童年那些可怕伤痛的希望,我不想你带着那些可怕沉痛的记忆轮回。”
“凌澈,像你这样聪明的混世大魔王,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乖乖女,可是我这样一个人,却和你闪婚了,你应该知道和你闪婚,我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也为了我勇敢一回?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勇气和信任好吗?”
“凌澈,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请你一定要坚强的活着!”
一向羞涩,不善表达的安以沫,对凌澈说了很多很多,只是凌澈的心跳监控上,依旧是那样的不起波澜,心跳低到随时会停止。
作为医生,安以沫知道病人接收太久的声音,也需要安静的休息,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凌澈,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走出无菌病房。
能做的医治都做了,现在只能靠凌澈自己的意志力。
今天如果还醒不过来,就再没有希望了。
林初扶着走出来身体极度虚弱的安以沫,让她坐在椅子上。
“凌澈一定会没事的,他那样顽强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打败了苏鹏,可以彻底放心的享受一下生活,他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的。”林初温声安慰。
其实经过这几天,林初心里也没底。
但她就是觉得凌澈这么好的人,上天不会给他安排这么惨烈的人生路。
从小被恶魔囚禁折磨,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在自己面前,从此像爹又像娘一样的照顾保护只比自己小五岁的表弟。
好不容易正义战胜邪恶,又为了救一个陌生人和自己最好的兄弟,把自己埋进沉重的石堆之中。
他已经尝尽了世间苦难,老天怎么还舍得把他带走呢?
“让我试试吧!”一道稚气却充满坚定的声音响起。
林初抬头看到不远处将自己关在实验室几天的糖糖,以及一直给凌澈当贴身医生的医痴刑一天刑老。
对于糖糖的医术,安以沫是信服的。
虽然小小年纪,但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和异于常人的医学天赋。
再加上这几天她和刑老一起研究,此刻出来说这句话,让安以沫看到了希望。
“糖糖,刑老,你们研究出什么方法了吗?”安以沫眼睛放光的问。
刑老摇头:“这几天我们不停做实验,发现药物对凌澈现在的病没有一点作用,唯有针灸刺激脑神经,才有可能背水一战,让他醒过来,经过在小白鼠身上的实验,只有糖糖出手,才能激发昏迷小白鼠清醒,所以这次给凌澈动手,也只有糖糖能做。”
“虽然我试验的小白鼠是成功清醒了,但凌叔叔是一个人,手术的风险还是非常大的,必须家属签字同意,不管什么后果都能接受。”糖糖一本正经的威严道。
看着女儿小小年纪,身上却散发着像拥有多年医生经验的成年人,陆励行内心复杂不已。
他的孩子们本该是在大人怀里撒娇卖萌的年纪,怎么却一个个成熟的比大人像聪明能干?
作为父亲,他不想他们太过聪明,过早的像大人一样生活。
可是听到女儿可能是凌澈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又很庆幸。
因为在那么多做不到,没办法的声音中,终于听到一个我试试。
尽管只是一句我可以试试,那也代表着一种生的希望。
对于糖糖的医术,安以沫是知道的。
她亲眼看到糖糖为她奶奶治好了让医院医生都束手无策的腿伤。
但是苏毅始终不相信一个比他一双儿女还小一岁的孩子,会有那么大的通天本领。
当众人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没敢回应。
“阿毅,我知道表哥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不敢让他冒一点风险,但他现在的情况也很危险,如果明天早上之前醒不过来,就再也没有生命了,让糖糖试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更何况,刑老可是医学界的泰斗,他都说糖糖可以,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呢?”风千雅声音温柔的劝说苏毅。
这些年是凌澈给了她们母子三人一个安全温暖的家,在风千雅心里,凌澈是他们最重要的亲人。
他们和苏毅一样,不希望凌澈有事。
“嫂子,你觉得呢?你是我哥妻子,你才有为他做决定的权利和资格,我听你的。”苏毅目光真诚的看着安以沫。
安以沫想也没想的点头。
面对凌澈的病情,没人敢尝试,糖糖是唯一敢发声的人。
凌澈是一个被下了三次病危通知的人,既然他们都别无他法,为什么不让糖糖试一试呢?
更何况,心理负责最大的人不是他们。
作为医生,她最能将心比心。
“糖糖,我知道做这个决定,一定会让你有非常大的心理压力,这个手术可能会失败,小小年纪的你就有病人在你手中去世,会大大打击你对医学之路的探索和兴趣,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不管是什么结果,没有人会怪你,知道吗?”安以沫蹲在糖糖面前,目光充满心疼和信任的道。
糖糖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凌澈被推进手术室,所有人都焦急的在外面等待,两个小时后,手术门打开,穿着小小白大褂的糖糖走出来。
摘下口罩,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汗水,柔软的头发都湿透了。
“糖糖,你辛苦了,手术怎么样?”苏毅紧张的问。
“手术……”糖糖的长音让众人心里瞬间凉至谷底,随后就看到糖糖灿烂如花的笑容:“手术很成功,凌爸爸睁开眼睛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清醒了。”
众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一个个都高兴的笑容满面。
“糖糖,你太棒了,舅舅爱你!”苏毅说着就要伸手去抱糖糖。
只是一双手快他一步,瞬间将糖糖抱在怀里,疯狂地转着圈圈。
“宝贝,你太棒了,爸爸爱你,你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爸爸以后一定会把最好的爱全都给你。”
一旁的林斯年和林博年看着陆励行像个狂热粉丝一样把糖糖举在头顶,一脸开心幸福骄傲的模样,不由幽怨的对视一眼。
最好的爱全都给女儿,儿子就不配得到爱吗?
一点也不行吗?
不过这个心理很快就被喜悦盖过,因为凌爸爸那么好的人,他们真的真的很不想他出事。
妹妹能够妙手回春,就是他们全家的小祖宗,从今以后必须要被全家供起来宠。
……
凌澈脱离生命危险,并且和糖糖预言的一样,在第二天早上醒来。
病房里围满了等待奇迹的人,当看到凌澈睁开眼睛,众人发出开心的猪叫声。
“哥,你终于醒了,这些天吓死我了。”苏毅眼含热泪道。
“舅舅,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谢谢舅舅救了我们全家一命,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舅舅。”清清感恩的道。
“老凌,你醒了就好。”陆励行眼眶通红,声音隐忍压抑的说。
“凌澈,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那么坚强勇敢,天不怕地不怕的,阎王不敢收你。”林初含泪道。
凌澈睁着一双大大的明亮眼睛,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你……你们是谁?”
众人的心顿时咯噔一下,重重的沉了下去。
不等众人回答,凌澈脸上又露出紧张慌乱之色:“我老婆呢?我老婆去哪了?”
说着就要起身,结果因为身上的伤势太重,又痛苦的跌回到枕头上。
“老婆,老婆你在哪里?”
围在床头的人纷纷让开,凌澈看到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的安以沫。
“老婆,你怎么站在那里?你快坐下,你怀孕了,医生说你胎象不稳,你快坐下,以免我们的孩子有事。”
原本因为凌澈清醒,不敢上前看视的安以沫,听着凌澈的话,脑子一下炸开了。
凌澈从石堆里挖出来的时候,浑身的伤很重,尤其是头部,头骨都有些变形了。
难道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人却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