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是位于丹穴山西侧三百里处的一座小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一块盆地,此处四面环山,水秀山青,委实是一块风水宝地。网
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径,便来到了陵山中央,此处,正是袁齐母亲齐兰的陵墓所在之处。
因齐兰已嫁作人妇,又为袁家产下一子,按规矩无法得入齐家祖坟,而齐兰不明不白之死,令袁、齐两家心生嫌隙,彻底断交,齐家自是不愿齐兰葬入袁家祖坟,便特意选了陵山这处距离齐家丹穴山不远的风水宝地,安葬了齐兰。
虽齐兰离世至今已有二十年,可整座陵山干干净净,登山小径一尘不染,草木生长的茂盛而又齐整,似是时常有人修剪打扫。
这日,一身破碎的红色长衫,满脸是血的袁齐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陵山,踉踉跄跄走到了母亲齐兰的墓旁后,艰难的开口叫了一声母亲,口中吐出一大口褐色的鲜血,气息微弱,竟是直接晕死过去。
破碎的衣衫之上,隐约可见大片深红色的血迹,伴随着微风,阵阵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不过半个时辰,陵山的树林中传来一阵哗啦啦好似风吹树叶的急促声响,一位身着大红色衣衫的女子急匆匆的落在了袁齐的身旁,似是要查看袁齐的伤势。
就在此时,惊变突生。
红衫女子的双手忽然被一根凭空出现的金色缚妖索牢牢捆住,身体与双脚则是被一根乌黑黏腻,好似活物的邪蛟捆妖绳紧紧束缚。
地上本已奄奄一息的袁齐一脸冷笑的从地上爬起,将一个同样乌黑黏腻的黑色布袋套在了红衫女子一脸惊讶错愕的头上。
“袁齐”口中念念有词,红衫女子头上的黑色布袋忽然收紧,一条条紫色电蛟在黑色布袋上游曳,吞吐着一条条细小却散发着可怕威压的雷电细丝。网
只听得一声闷哼,红衫女子竟是晕了过去。
衣衫破碎的“袁齐”震碎了一身红色长衫,密密麻麻的水汽包裹着他的身躯,混杂着鲜血的水流不断落在地上,当水雾消散时,一身青衫的寒生出现在了原地。
见四下无人,寒生偷偷朝地上晕死过去的红衫女子踹了两脚,出了口憋了好些时日的恶气,这才扛着红衫女子,几个跳跃,消失在了陵山之上。
让寒生变作重伤的袁齐,试图诱捕红衫女子,正是何年的主意。
早些时日,袁齐依何年的计划,曾在母亲墓前落泪神伤,神色彷徨迷惘,但红衫女子却并未现身。
而何年与寒生近日来不断的落单在外,仍是没有引得红衫女子再次动手行刺。
连日来的一无所获让何年烦躁起来,便终于决定与寒生行此险招,搏上一搏,想不到,竟真的成功捉到了此人。
可这也再次证明了何年的猜想,红衫女子绝对与袁齐有关系,甚至是一位如同长辈或护道人一般的存在。
这一情况也使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何年与寒生不便直接拷问红衫女子,只得先与尚在建宁城中的袁齐传信。
不到一个时辰,袁齐便赶来了寿春城的人间酒楼分店。
何年向袁齐简要说明了寒生捉住红衫女子的过程,以及自己对红衫女子身份的猜测。
既然红衫女子是为了救自己方才现身,袁齐决定先开诚布公的与红衫女子单独谈谈。
当红衫女子醒来时,头上的诡异恐怖的黑色布袋早已不在,但自己却已坐在了一间密室的椅子上,邪蛟捆妖绳正将自己的身体牢牢地束缚在椅子上。
对面的袁齐轻声开口道:“很抱歉把您绑来此处,听常叔叔说,您一直在为我母亲守墓,我想,您一定是她的朋友吧。网”
红衫女子面色黯然,并未作声,只是缓缓摇头。
“最近,我有了一些发现,我只想知道二十年前,母亲死亡的真相。”袁齐面色痛苦道:“您既然故意化形与我母亲六分相像,又如此关心我,必是与母亲有着深厚的情谊,请告诉我您所知道的一切!”
红衫女子眼中划过一丝惊色,缓缓发声:“你的母亲,因血河秘境中的鬼物所致,于七月十五暴毙于袁家,这便是真相。”
“你说谎!当日从血河秘境中出来的众人比我母亲伤势更重的不知凡几,我母亲只是区区轻伤,怎么会因鬼物所致而暴毙家中?若真有鬼物,其他人为何全都无事!”袁齐激动的起身,怒视红衫女子。
红衫女子并不看袁齐,低垂着脑袋,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只是定定看着自己的膝盖。
“你说话啊,你不是我母亲的朋友吗?你难道不想找寻真相吗?你难道不想帮我母亲报仇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啊!”袁齐的气势软了下来,哀声道。
红衫女子忽然抬起头,大声道:“我说过了!你的母亲就是因血河秘境中的鬼物所致,方才暴毙而亡,你要报什么仇?又要找什么真相?”
袁齐头上青筋暴起,怒道:“还在骗我!你和谢紫尘不会是一伙的吧?我把你当做母亲的旧识,我的长辈,才如此哀求于你,你一个弱女子,莫要逼我辣手摧花。”
红衫女子深深的看了袁齐一眼,不再说话,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躲在隔壁偷看的何年摇了摇头,带着何年走入了袁齐与红衫女子所在的密室。
看到进入密室的何年与寒生,红衫女子一脸怒容,咬牙道:“就是他们两个不断挑唆你,让你追查此事的吗?”
“挑唆……原来这就是上次你在城外树林旁一心要杀了我们的原因。”何年挑眉道。
红衫女子双目通红,一脸怒容道:“只可惜我当时下手不够干脆。”
何年摇头道:“你被利用了,我们都陷入了幕后之人的局中,首先,我二人并未挑唆袁齐追查七月十五日的事,泄露此信息给袁齐的另有其人,而就是那人,设局诱骗你来杀我们。”
见红衫女子一脸讶异,何年补充道:“此时没必要骗你,袁兄也可以作证,另外,以我寒生兄弟的战力,背后那人设局的目的,其实是让我们二人亲手杀了你,虽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但我与寒生却是袁兄亲如手足般的朋友,若是那日我们反杀了你,依你看,若是你的身份被揭穿,袁兄会如何?”
红衫女子面色苍白,目光躲闪。
何年皱眉涩声道:“现在,我们都已入局,幕后之人曾大胆向我们放话,说这是一个必死之局。危险已经临近,我们如今急需知道你所了解的一切信息,不然,袁兄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真的会发疯的。”
红衫女子嘴唇轻轻翁动了一下,眉头紧皱,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冷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袁齐气的双目赤红,缓缓举起了紧握的右手,似是要对红衫女子大刑伺候。
有了何年的叮嘱,寒生急忙连拖带拽的将袁齐拉出了密室,吆喝着带他去萱草堂喝杯酒,将这边放心交给何年便是。
“现在密室中只有你我二人,你应该知道,我与寒生兄弟都是心向袁兄的,若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妨此时告诉我。”何年道。
红衫女子看了一眼何年,并未做声。
“既然你不愿说,我们换个话题,来聊聊你的身份吧。”何年微微一笑:“你到底是袁齐的什么人呢?”
“姨妈?护道人?该不会是袁齐的母亲吧?”何年弯腰靠近红衫女子,盯着她的瞳孔,一字一顿问道。
红衫女子的瞳孔猛然缩紧。
“你竟然是袁兄的母亲?!”何年后腿了两步,狠狠抹了一把脸,原地转了两圈,沉思起来。
根据红衫女子的反应来看,她竟然真的是袁齐的母亲!
若是如此,她对袁齐的极度关心便得到了解释。
可若是如此,她这与齐兰六分相像的容颜……齐兰不明不白的死因……她对于袁齐调查齐兰死亡真相的阻拦……常绿荷所谓的“亲人对立,必死之局”,一切种种,似乎全部可以解释了……
何年用力抓了抓头发,再次走向红衣女子,低声问道:“袁齐是你与袁十万所生?齐兰该不是被你害死的吧?”
红衫女子面色惨白,汗珠自发际间不断落下。
何年忽然想起,袁齐曾告诉自己的一桩旧事。
常叹曾经说过,血河秘境中,在心知必死的绝境中,齐兰竟公然将最后一颗保命丹药给了袁十万,让其逃走,自己打算与常叹共赴黄泉!
虽从未曾经历过爱情,但身为一个男人,何年自认如果自己是袁十万,当时的心情一定是崩溃的,必死之境,自己的妻子终于表露真心,想与心爱之人常叹死在一处,这是彻底的背叛!或者说,从未爱过。
而从血河秘境中安然回家的第一天,齐兰便不明不白的死了。
“难道,是你与袁十万,合谋杀了齐兰,甚至是袁十万亲自杀了齐兰?”何年面色复杂,死死盯着红衫女子。
大滴泪珠从红衫女子紧闭的双眼中滚落。
红衫女子紧紧捂着嘴,低头无声哽咽。
何年眉头紧皱,拳头重重砸向自己的大腿。
身为凶手的亲生母亲,甚至是亲生父亲,被亲生父母害死的,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养母。
死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