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万不放心,到主院来时,孟娬正着手给两只收拾路上要用到的东西。
烟儿和崇仪以及院里的嬷嬷们都神色郑重。
眼下王府里还暂时无事,可孟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事。这个地方风云无常,她和殷珩尚且能应付,但夏氏和孩子不行。
这次平王的事情过后,她隐隐感觉,暴风雨就要来了。
若不把他们及时转去安全之地,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牵制她和殷珩的筹码。
两只十分敏感,这种时候通常都不哭不闹,也不如往常一样疯玩疯跑。
姐弟两个规规矩矩地坐在廊下,手里抱着个木偶人玩耍。
烟儿及时提醒道:“王妃,夫人过来了。”
孟娬回头,看见一脸忧心忡忡的夏氏,不由问:“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夏氏眼睛红了红,问:“阿娬,你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孟娬笑了笑,道:“自是个安全的地方。两个孩子我就得拜托娘了,到时候和旭沉芳一起帮忙看着点。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与阿珩自会去寻你们。”
随后孟娬让嬷嬷们和崇仪烟儿带着两只去花园里玩耍。
夏氏进屋子里来,与孟娬一起叠两只的小衣裳。
夏氏道:“我们走了,你和殷珩怎么办?”
孟娬道:“只要把你们安全送走,我和阿珩便再不用顾虑什么了。所以你们得尽快到达安全之地,安心等我们便是了。”
夏氏张了张口,道:“倘若娘留下来,反倒是你们的负担了,是不是?”
孟娬答道:“不是负担,只是这样做我能安心。”
夏氏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我们走后,你和殷珩不能全无顾忌,你们要记得两个孩子还在等你们,你们不能让他们没有爹娘。”
“我知道。”
后两人把孩子用的东西都收拾妥帖。
夏氏又问:“这一走,我们是去往何处?”
孟娬笑道:“自是往东边走。东边是黎国。”
夏氏愣了愣,道:“我们要去黎国?”
孟娬道:“舅父不是在那边么,去那边看看也未尝不可。何况有人照应着,我也放心些。”
夏氏应道:“也好。”
收拾完孩子的,夏氏的东西也很快收拾好了。
原定下的明日一早,便离京去。
然而,午后,宫里边就来了人。
黄公公亲自到王府,送来了宫宴的帖子。
皇帝要举办一场皇室内宴,让所有皇子公主,以及王爷宗室都进宫入宴。
以往这种隆重的皇室内宴,只有年底或是有什么场合的时候才会举办。
孟娬转念一想,皇帝打算立储的风声四起,各皇子们都争相积极地表现,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这次所有皇子们都会到场,不管皇帝心中有没有最佳人选,但表面上都大有整体仔细审量一遍的意思。
殷武王府到场,也不过是做个陪衬罢了。
然,黄公公后续又笑语道:“皇上特别提起,小世子与贞庆郡主今年快三岁了吧,说来皇上还一次不曾见过呢,故今夜请王爷王妃把世子与郡主也一并带进宫中给皇上瞧瞧吧。”
孟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急剧沉了一沉。
最后殷珩应了什么,她有些没听清。
但可想而知,皇帝点名要求把世子和郡主带进宫里去,他们能不应么?
等宫里的人传完了旨意离去以后,王府里的气氛才蓦地凝滞了下来。
先前嬷嬷们兴许或多或少地觉得提早把夏氏和两只送出王府有些不能理解,可眼下旨意一到,就让人莫名地觉得这件事迫在眉睫了起来。
夏氏紧张道:“怎么办,真要让阿怜和阿临进宫吗?阿娬方才你为何不找个借口推脱,就说姐弟俩感染了风寒不能出门也好啊!”
孟娬被夏氏的声音带回了神,道:“圣意难违,什么借口都不顶用。真要感染风寒,那倒正好了,送进宫去正好给太医诊断。”
夏氏噎了噎,说不出话。
孟娬抬头看了看嬷嬷们,又道:“去给阿怜和阿临换衣裳吧。”
嬷嬷们应下,转身去了。
孟娬有些失去知觉地,被殷珩牵着回院子。
她紧蹙着眉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声道:“皇上一直记着阿怜和阿临,明日就要启程,今日突然传来旨意,到底是刻意还是巧合?”
继而她又想,这府里应该没有皇帝的眼线。
如果她是皇帝,她想要彻底地牵制一个人,首先也会想到孩子。
经过平王的事情以后,皇帝变得更加的谨慎多疑。但凡有能耐的宗室王爷,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紧紧抓在手里。
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必然是殷武王府。
他想要彻底地控牢殷武王,便先从殷武王的孩子着手。
孟娬有些乱了,又喃喃道:“今夜进宫以后,他俩还能不能回来?明日还能不能顺利离开?”
不等殷珩回答,她自顾自道:“皇上定然会把他俩留在宫里,不会放他们离开京城的……阿珩……”
殷珩倏而停下,把孟娬拥入怀中。
孟娬倚在他怀抱里,熟悉的气息袭来,她瞠了瞠眼,这才有些清醒过来。
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任何事,她都是进退有度、井井有条的。
那是因为她很自信没被人抓住死肋。
可现在,他们的孩子被盯上了,她不能违抗旨意,不能做出任何应对,她有些慌了。
孟娬轻声道:“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应该早一点把他们送走的,是我太自私了,总想着他俩能在我们身边多成长些时日。”
殷珩低低道:“不论多早,上面想起来,到了时候,也会下旨把人接回来。”
两人都清楚,就算把孩子送走了,只要殷珩还在朝,就免不了这个结果。她和殷珩仍旧在做准备,便是希望到时候能多出一种可能。
现在既然避免不了,就要及时调整,做好应对。
孟娬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与殷珩回院子里更衣。
姐弟两个已经换好小衣裳了,白白嫩嫩,像两只细腻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