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寂?他不是没入宫吗?而今怎么能入宫来?”陆绘灵看向胥兰,先前曾让胥兰去打听过一些消息,就生恐梁寂也会跟着一同进入狩猎场。
如若是这样,就要想个办法引开梁寂,谁知道梁寂根本没来,取而代之的是小将军魏深,这下陆绘灵也才放心。
早早听闻御林军封锁了整座皇城,就为了查出那所谓的刺客,如今怎么梁寂还能入宫来呢?
胥兰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当时确实看到魏深将军入了宫,听闻梁寂将军是有事下州府巡查去了。不知道为何…如今怎么入宫来了,文胜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文胜抬起头看了看胥兰,又转而看向明妃娘娘,忙说道:“娘娘,奴才不敢啊,奴才自小记性就好,见过一次的人想忘也忘不掉,梁寂将军奴才见过三次了,绝不会出错的。”
陆绘灵皱着眉头,她也不信是文胜看错了:“那可知梁寂进宫所为何事?”
文胜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只知道梁寂将军身后跟着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急冲冲的往仪春殿赶去,身上还穿着铠甲戴着披风,像是执行什么任务似的。”
说着,文胜又低头沉思一会儿:“啊!娘娘,奴才回来时,还曾看到有与御林军着装不一样的军人,像是军营刚调过来的。”
陆绘灵听后,仔细想了想,大概是皇上觉得此次事情重大,设计人员众多,便让驻守城池的军队也入宫来支援吧。
这么想着,陆绘灵点了点头,了然的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便就不用管了。你也不用总出去打探消息了,免得被一些人看到,还以为本宫要做什么呢。”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诸事不理,将自己完全的置身事外就可以了,若多去打探,还会留下一些痕迹,这会儿要给梅贵妃身上泼脏水,还是不能太暴露自己才是,免得到时候梅贵妃急了乱咬人,非要拉她下水。
文胜点了点头:“是,那奴才告退了。”
“下去吧。”陆绘灵摆了摆手,而后扶着自己的脑袋,对身后的胥兰说道:“今日早早的起身,现在也乏了,也不知道那夏容馨什么时候醒,不过也无妨。扶本宫休息去吧。”
陆绘灵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就是为了看今日的好戏,本以为即刻就能审问的,谁知道夏容馨会晕倒呢,真是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让陆绘灵顶着满头华贵的头饰好一阵久等。
胥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扶着陆绘灵起身往暖阁走去。
途中,陆绘灵看了看胥兰低眉顺眼的表情,知道她对薷贵人她们有恻隐之心,便无意中说道:“本宫也不是要让薷贵人非死不可,她死不死,她全家的命运如何,如今可是掌握在梅贵妃手上的。只要梅贵妃不说出是薷贵人,大公无私的把整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薷贵人轻松了,本宫倒也满意。”
胥兰闷闷的听着,不敢抬头说话。
陆绘灵停住脚步,看着胥兰,缓缓说道:“你不忍心伤人,本宫又何尝希望薷贵人死呢。只是那夏容馨不可能会往自己身上揽脏水的,其实只要到最后,薷贵人若愿意往夏容馨身上多推一点责任,好让皇上收回夏容馨的执掌银印,本宫还是会答应她好好保全她的家人的。你,听明白了吗?”
胥兰抬头匆匆看了明妃娘娘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是,奴婢明白。”
“明白了就去办。记得将衣裳换一下,宫里的巡查侍卫多了,莫要让人看到了。”陆绘灵满意的笑了笑,淡然的说道。
“是。”胥兰福了福身子,对明妃娘娘屈膝行礼后便赶忙下去换衣裳了。
陆绘灵看着胥兰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果然不是随自己一同长大的人,终究不能理会自己的心意,胥兰终有一天会坏了她的事儿,得找个机会除掉胥兰才是。
胥兰完全不知道明妃娘娘有这样的想法,匆忙换了一身普通宫女的行头便往兰苑阁赶去了。
不知为何,胥兰总是十分担心薷贵人,不知道是担心她会出卖明妃娘娘,还是心疼她要为这件事失去性命。
兰苑阁中,薷贵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下一秒御林军就要闯入她这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兰苑阁,将自己带到皇上面前,梅贵妃哭着与她对峙,质问她到底是何居心。
这种场景薷贵人想过无数次,在脑海中也排演了无数次。
她想呀,梅贵妃定然会说出是自己干涉除夕盛宴的事儿,引导梅贵妃改变涉猎的游戏制度,皇上定然会将自己叫到御驾之前,放着后宫三千,文武百官的面审问她为何这么做。
薷贵人答应了明妃娘娘,要想尽办法让梅贵妃失去执掌后宫大权的银印,她便只要将自己的无辜表现出来,让众人以为这一切都是梅贵妃的意思,自己只不过是出了个主意罢了。
虽然这样,薷贵人还是难逃一死,可是至少保全了自己家人的性命呀。
在那儿金碧辉煌,严谨肃穆的勤政殿上,皇上身侧定然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那双眼睛下面会有一张和她长得很像的嘴巴,告诉她要谨言慎行,如果不然家人性命难保。
薷贵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等待判决,这太难受了,她此时听到一声脚步声便是草木皆兵,觉得御林军就快到了,而自己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未曾看过山川河流,便在这深宫后苑荒芜了大半生。
这么想着,眼泪不由得从眼角流了出来。
阿寻看着薷贵人皱着眉头流眼泪,自己也不由得哭了出来,眼泪也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可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让主子再多休息一会儿。
胥兰到了兰苑阁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便侧过身子进了兰苑阁内院里。
御林军的大批人马全都在中宫聚集,保护着皇上和妃嫔主子们,兰苑阁远离中宫,自然是只派了人马过来巡逻,并没有专人守候,胥兰便也能轻车熟路的溜了进去。
左右院子里没有人,胥兰便直接到了寝宫敲门。
胥兰一敲门,薷贵人躺在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着门口,一脸愕然的样子,阿寻也连忙站起了身子,听着敲门声一阵一阵响起,她回过头看了看薷贵人,又看了看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薷贵人的手心开始出汗,她紧紧攥着被子,惊愕的看着门口,生怕那就是要来带走她的人,人之将死,便起了贪生之心,她有一些后悔做出这些事情来了,可是父母兄弟仍然是她放不下的羁绊。
“贵人…”门外的敲门声一直在响,阿寻回过头来看了看薷贵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薷贵人心中一咬牙,便对阿寻说道:“去开门吧。”
说着,薷贵人坐起身子来穿好鞋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就算是要死,也要死的体面,不输文人风采。
阿寻慢慢的走过去,将门缓缓打开,她以为会看到一队肃穆的御林军,却不料一打开门,胥兰姑姑便站在门口。
阿寻顿时浑身无力,松了一口气。
胥兰看着阿寻,便抱怨着:“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若是再待的久一些,怕是那些巡逻的御林军就要过来了,就算胥兰远远看着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可是近看还是能认得出来她就是明华堂的大宫女胥兰了。
阿寻没有说话,侧过身子让胥兰走进来。
薷贵人见来人是胥兰,紧张的心一瞬间如释重负,她眼泪又快要掉下来了,一生光明磊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胥兰见薷贵人这副模样,心中十分不忍,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薷贵人平复了心情之后,才看向胥兰,无力的问道:“明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难道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多加避嫌吗?怎么这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又来了一趟。”
胥兰上前一步,对薷贵人说道:“娘娘说,要你将罪责全都推到梅贵妃身上去,这样,你和你的家人,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薷贵人听了,心中十分不满,陆绘灵如今倒是越来越过分了,几次三番拿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
“行了,这一切我比你更清楚,也还请你回去告诉明妃娘娘,我尹薷答应的事,言出必行,也希望娘娘也是如此。”薷贵人抬起头来看着胥兰,眼中全是漠然。
薷贵人如今对自己的性命已经漠然了,可是她依旧希望陆绘灵能保全自己家人的性命,那样才不枉她白费一场苦心。
胥兰见薷贵人这般回答,倒也忘了自己此行的意义,哑口无言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胥兰想起方才明妃娘娘说起那段薷贵人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段话时,满眼的嬉笑漠视,倒是真的辜负了薷贵人这般信任明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