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金山岛的轮渡上,顶层船舱。
乘客本来就不多,约莫有二十几人。
几个零散的外地游客好像并未意料到这个时候的SH居然如此寒冷,有个老爷子还穿着初秋的衣衫,老人身边带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弱不禁风,一脸苍白,看起来像是得了一场大病,被这寒风一吹时不时咳嗽起来;女孩子则健康的多,一边体贴地为老爷子披上羽绒服。
“我不用这个,”老爷子倒是倔脾气,一边将身上的羽绒服递给年轻男子,嘴里道:“花羽,你披上吧,你这身子骨受不了寒。”
被称作花羽的年轻男子也不推脱,接过羽绒服就好生穿起来,却还是面无表情,女孩儿瞪了他一眼,道:“哥,爷爷这么大岁数,你怎么还跟他抢穿的,你的我也带着呢。”
她说完,从脚底下拖出来一只蛇皮袋,解开红绳,取出一件红色的棉袄来准备递过去,年轻男子看都不看将脸别过一边:“我说过,我不穿这个。”
“那你也不能穿爷爷的”女孩子当然不乐意了。
“青羽,你让他穿,我这个,本来就是他相中才买的。大小伙子了,怎么能穿农村人也只有二十年才前穿的花棉袄”。老人家满头银发,说话的时候丝毫不见气力不足,他遥望窗外江水,朗声道:“这方天地啊,还不敢让我冷,想当年我参加淞沪会战的时候才12岁。当年弟兄们缺衣少弹,11月份光膀子跟鬼子拼命,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冷。”
名叫青羽的少女看起来也就18左右,若是像城里姑娘那般懂得粉饰,说自己16岁也大把的人相信。这姑娘倒不介意别人目光什么的,大庭广众下就把花棉袄自己穿上了。棉袄有些旧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十几个,但能看出来是经过巧手修补的,单从针法上讲,也不过于太过寒碜。
不过这件衣服一穿上,立刻就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
三人意识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老爷子一笑置之,女子不为所动,倒是年轻男子苍白的脸上神情并不好看。
夏无双转过身来,这一幕正好看在眼里。
这姑娘叫他打心眼佩服,当真是个不物质的好姑娘,且看她美目清秀的出奇,即便穿着土的掉渣的衣服,也有几分倾城之色。这种棉袄确实只有二十年前的农村才有了,夏无双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有类似的,乡下人叫做“絮衣絮裤”。
话说他当年才上学那会儿,为这事儿还闹出不少笑话。一般絮衣絮裤都是家里哥哥姐姐传下来的,弟弟妹妹接着穿。为了保障质量,一般扣子特别紧,像小朋友穿上,往往自己是解不开的。所以那个年代,学前班的小朋友尿裤子是常有的事情,把屎拉在裤裆里哇哇大哭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周围人将异样目光投向老爷子一行的时候,整个船舱只有夏无双目露善意朝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一幕恰好被那兄妹看见。这回瘦弱男子面无表情,倒是夏无双心中“不物质”那姑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夏无双笑了笑,看来面子对于女子来说从来都不是小事,不管多贤淑的女子。
不过他的笑容里面,也有几分想起小时候趣事的意思,并非全然冲着他们去。
“让开,让开!”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忽然打破了这种氛围,原本坐在后面的四个黑衣男子站起身来,挨个将乘客往下一层撵。
“哎呀,侬做甚么啦”几个SH本地的中年女子一脸不情愿,但一见到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拿起东西乖乖下去了。
黑衣人从后往前,眼看着就要走到老爷子几人的位置,夏无双眼神一冷,右手悄悄抓住身边的一只椅子。
“把你的脏手拿开!”就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试图把手搭在老爷子肩膀上的时候,在老爷子身后两排的位置,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闪电间抓住了那只手。
这人个子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相貌本来生的不错,偏偏眉心有道刀疤。他从上船后就一直低着头,若非出手,根本这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难道,我刚才感受到的窥视,并非是冲我来的?这个刀疤脸,到底是社团人员,还是被社团人员发现了蛛丝马迹的卧底!”
他来不及想明白,下一瞬间,夏无双感受到了异样。
那种感觉很奇异,就像是空气凝固了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呼吸困难。
被抓住手的黑衣人,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看了眼刀疤男,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老爷子一行,慢悠悠道:“老爷子,您几位下面请。”
“行,我给你们腾地方”老爷子倒也爽利,一句废话没有,拉着花羽青羽二人就往楼下走。
“啪!”在花棉袄的青羽经过的时候,黑衣人一只手带着七分调戏、三分挑衅,迅速拍了一把她的屁股,小姑娘瞬间脸红到耳朵根子。那一脸病态的花羽转身过来,眼神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走走走,被碰一下又不少块肉,况且不是小鬼子,犯不上见红”老爷子爽朗一笑,祖孙三人蹬蹬蹬下去了。
“转瞬即逝,又是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夏无双又一阵难受,无意间瞥见最右的角落里,带着墨镜的红衣女人将一切看尽眼里。她就像是一团火,熊熊燃烧的血色之火。
那女人瞥了一眼刀疤男,起身走下去。
直觉告诉夏无双,那女人身上肯定有故事,他也起身准备追。
“等等!”
一个声音将夏无双叫住,正是那四个黑衣人之一。
夏无双停了下来。
“来金山岛干嘛?”对方问道,
“散心”夏无双回答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刀疤男,追了下去。
只是等他下来的时候,哪里还有红衣女人的影子,就像她不曾来过。
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依稀有句话是:“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