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和沐远扬说完话。
尚书府就来了客人。
就是意料之中的户部侍郎胡仲景。
黛黛跟上前来,歪头,压低了声音,“小姐,按照您的意思,人已经找来了?”
云初初语气温和,嘴角一惯地底气十足,“说说看,你怎么说的?”
“,三小姐不知怎么,得罪了二夫人,被人惩罚,跪了一天。”黛黛挤眉弄眼,希望能够得到小姐的认可。
云初初点头,“瞧你,可真是聪明机灵。”
“但是……小姐,这么做,会不会?”黛黛抬了抬下巴,有些为难,“三小姐现在在府里躺着,怎么知道胡大人来了呢??”
“你放心,既然人是我叫来的,那必然由我去给若云妹妹传个口信。”收住脚步,她回身,嘴角满是笑容,如沐春风,却又志在必得。
黛黛明白了。
她一定想做三小姐沐若云和胡大人的媒·人。
临水榭,转到了望安居。
院子里,丫鬟知儿刚刚打水,伺候三小姐沐若云睡下。
这会儿端着水盆出来,便瞅见了云初初。
着急上前,恭敬道,“知儿见过大小姐。”
“起来吧。”云初初看着水盆里的帕子上的点点血渍,忍不住打听,“若云妹妹的膝盖伤得严重么?”
“还好,只是擦破皮,有些淤青。”丫鬟知儿点头回应,随后抬起眼睛,想从云初初的目光里看出什么,“大小姐这会儿来见小姐,是有什么事儿么?”
“是啊。要紧事儿。”
提起衣裙,她拾级而上,轻轻推开房门。
近到床·上,掀开帘子,看着沐若云。
这个女人,从前在府上,并没有同原主沐长歌为难,算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女人。
因此,云初初对她,没有恶意。
“她的膝盖得擦点儿药!”轻轻地自袖管里,摸出了一瓶跌打伤药,交给黛黛,“给若云妹妹上点儿药吧。”
黛黛听从,轻轻地去到身侧,掀开裤管,在膝盖上涂抹了药。
“小姐?”
“拿给知儿。”云初初示意一番,伸手轻推沐若云。
丫鬟知儿提醒,“大小姐,小姐刚刚睡下。”
“不,她得起来。”云初初抿嘴笑着,转过身,格外有信心地提醒,“知儿,你相信么,今次我叫若云妹妹起来,他日她睡觉都会笑醒。”
丫鬟知儿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有些不知其意。
不过,在她叫醒沐若云后,确实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沐若云适才的疲惫,烟消云散。
“真地么?他……真来了?”沐若云坐在跟前,双眸里承载了满满的喜悦,她抚抚头发,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长歌姐姐,我这……是不是很难看。”
云初初笑得自然,滑稽打趣,“脸色不好。”
“啊……”
“赶紧梳洗一下,去见他吧。”云初初站在跟前说了一声,便站起身,走出了门外,“我在门口等你,你好好打扮。”
“嗯。”
在丫鬟知儿的帮衬下,沐若云打扮出来,已然脱胎换骨,清丽脱俗。
女为悦己者容,云初初很明白这句话。
步下石阶,沐若云转了一圈,桃红面颊上,含羞带怯,“长歌姐姐,我现在……好看么?”
“好看。我相信仲景哥哥定会非常欢喜的。”握住沐若云的手,她便带着人去了正厅。
到时,胡仲景正在品茶,忽而见到沐若云,一时失魂落魄,难以自持。
云初初打趣,“仲景哥哥都把若云妹妹看呆了?”
胡仲景反应过去,笑着躬身回应,“长歌妹妹,若云妹妹。”
二人礼了礼。
尚书大人沐远扬看这三人眼神,有些纳闷,恍惚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但四人坐于厅中,说说笑笑,兴致高昂。
末了,云初初伸手搀扶着沐若云回去了,留给了胡仲景求亲的机会。
沐若云一路,依依不舍,偏头看着云初初,不知她是何意,“长歌姐姐,你为何不让我跟仲景哥哥多说两句话,他……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我……”
“若是还在这里呆着,恐怕你仲景哥哥没有办法向父亲提亲了?”云初初帖耳,手指在沐若云的珠花上停了停,“难道若云妹妹不想嫁给仲景哥哥么?”
求亲?
沐若云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吃惊和激动,她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
然而,走了两步,她又失落起来,“可姐姐怎么能够断定,父亲一定会同意呢?”
“仲景哥哥为人宽厚,才华横溢。父亲老早就喜欢他,为了拉拢他,当初更是想让雅楠妹妹嫁给他。怎么,这事儿。你忘了?”她说完,靠着朱漆柱子,“可是雅楠妹妹现在已经成了太子侧妃,能够和仲景哥哥婚配的,就只有若云妹妹了。他那么喜欢仲景哥哥,将仲景哥哥变成好女婿,岂不是亲上加亲?若云妹妹,你这么聪明,这点儿……还看不透么?”
一时说起这个,沐若云面上滚·滚·绯云。眼帘上,一池的温柔。
“那,还不赶快回去。自己绣身嫁衣,也好到时候成亲的时候用?”云初初提点着,命令黛黛,将家里妆奁里的首饰,全部送给沐若云。
沐若云摇头,“长歌姐姐,你替我谋划,我已经万分感激,至于那些首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云初初没有阻止,只叫黛黛去拿。
这个府里,任何一样东西,她都毫不在意。因为,在她的头发上,别着她最为重要的东西。
是六皇子墨九尘送的。
便足够了。
……
为了让三小姐沐若云的婚事顺利进行,她还不厌其烦地去见了三夫人胡氏。
不过,并未直接提起婚事,反而用计,让胡氏感觉到尚书府的危险。
“三娘,这次长歌前来,是有重要的事儿,同你言明。”她眼睛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威胁,“今次你也看见了吧,只要有二娘在,你们在这府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今日她们可以嫁祸若云妹妹,明日她们就可以嫁祸三娘,是以,你们和她们之间,只会存在永无休止的争斗!”
三夫人胡氏手指若有似无地颤抖了下,她神情有些恍惚。
忽而,她抓住云初初的手,焦灼不安地问了,“长……长歌,那……那你说,我和若云该怎么办呢?”
“其实,也好办,只不过……三娘总是因为一些旁的理由,不愿意让若云妹妹嫁出去,特别是……贸然地嫁出去。”云初初咧嘴一笑,那一笑,充满了讽刺,“一直以来,你想要若云妹妹按照你的方式走,所以你想毁掉了她的姻缘,让她嫁给她不爱的人。其实,三娘想要的,只是在这个尚书府里得到的所谓的公平。”
公平二字,都牵强附会了。
胡氏要的,不过是尚书府一个不会被人瞧不起的地位,若是女儿沐若云能够嫁给一个是贵族公子,那在这尚书府里,娘俩的地位,岂不是让府里的人刮目相看。
说得好听点儿,她们要的,只是局限在尚书府的这些人。
名利……
当真害人不浅。
她看了胡氏一眼,无法将未来的情节告诉她。因为原主沐长歌嫁给自己所爱的东宫太子也都死于非命,更何况三小姐沐若云嫁的还不是一个爱她的人。
国舅爷的公子,刁蛮傲娇还任性!对于沐若云这个女人,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恶心。
从未正眼相看,从未知心相对。
于是沐若云一条白绫,解决了自己的性命。
毫无疑问。
又毫不后悔。
她是一个性格刚强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献出了自己的命!
想到书里那些残忍的情节,云初初忍不住帮忙。
毕竟,能够伸手一帮,做朋友的,何必置若罔闻?况且,沐若云从未站在沐长歌的对立面!
深思下,她莞尔,“三娘,其实,要想以后不被人欺负,靠别人是没有用的。关键得靠自己。想来当年你成为父亲的女人,心里边也并不高兴的,父亲身边,身份比你高贵的女人比比皆是。而你,到了府里,依旧要被人看不起。”
说完,蹲身,她按住她的手,推心置腹地问,“既然如此。三娘设身处地地为若云妹妹想一想,她既然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又可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你为何非要阻拦,毁她一辈子的幸福,让她重蹈覆辙,走你走过的路?!”
三夫人胡氏倒似想起什么,眼睛通红,含着泪,她突然问,“长歌,说起来,我觉得奇怪,为何你非要你妹妹嫁人,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能够这么问,说明胡氏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同时,她还是一个爱女儿的好母亲。
然而云初初用了一个最为简单的例子问她,“三娘,我被宁氏等人冤枉,但我却可以反败为胜。而我房里的那把剑,随时可以为我自己出鞘。可是你们呢,你和若云妹妹呢,在祖母面前,在父亲面前,甚至在宁氏面前,即便受了冤枉,也不敢声张,也不敢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这……应该能够回答,我为什么希望若云妹妹能够嫁出去了吧?”
胡氏瞳孔瞪大,仿佛平生的软弱,都在云初初那一番一针见血的话里,得到了验证。
是啊,即便她的女儿沐若云相貌清秀,但是骨子里的尊卑会随随便便改变么?即便嫁给了身份高,权利大的贵族公子,他就真地会对女儿好么?
不会走自己的老路么?
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个话题。
许久,三夫人胡氏站了起来,她双膝跪地,拜倒在云初初的跟前。
云初初愕然,不解其意。意·欲伸手搀扶,却听得对方道。
“长歌,三娘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望若云能够平安幸福!”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可正如你所说,三娘如果不能为若云找寻一门好婚事,她必定不会幸福。”胡氏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今日。若我依你,让若云自己选择,那他日若云有难,你……你能否拉她一把?!”胡氏哭诉着,额头贴地,砰砰数响。
云初初感动,伸手阻止,“三娘所说,长歌谨记。若三娘同意,若云妹妹今生安危,我必定护佑!若违诺言,死于非命!”
承诺一出,胡氏神色恢复如常。
就此,她便将三小姐沐若云的中意对象告诉给了胡氏。胡氏听后,出乎意料道,“这孩子……看上的真是她表哥?”
“是啊,这么久了,三娘还没有看出来么?”云初初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手握住,举至唇前,小小地饮了一口,“所以,三娘,现在自家人你总该相信了吧。”
胡氏站起来,抚了抚头发,“原来是这样。先前那丫头多次暗示提醒,我……我竟然没有听明白。”
“今日仲景哥哥便要提婚,所以到时候父亲若是来此,询问三娘的意思,三娘可要好好把握,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她起身,漫不经心地走出屋子。
左右徘徊,暗沉树影在微风下摇曳,起伏不定的心情,终于沉下来了。
这个尚书府,所隐藏的一切后患,她都要连根拔起,不给自己留有任何祸患。
举步走在长廊,跟紧的黛黛突然问了,“小姐,您以前从来不搭理府里其他小姐的婚事儿的?如今怎么……”
怎么如此关注三小姐沐若云,甚至为她人出谋划策做嫁衣?
“人在做,天在看。今日我以诚相待,他日她必定以诚相待!”云初初旁敲侧击地望着她,“黛黛,世间之人,好人和坏人几乎都是从毁坏彼此利益才导致的,如果顺手的事儿,就可以拉拢一个好人,我为何要执意……让她演变成一个坏人呢,这……有什么好的?”
幽幽语气里,盛满了看破世间万物的沧桑和无奈。
实际上,她只是有些多愁伤感罢了?
沐长歌的遭遇,成了她的软肋!
快要入院,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竹林掠过。
速度之快,形如鬼·魅。
她回头,叮嘱黛黛,“进屋等我。”便一个起步,追踪那道身影而去。
半晌,她回眸。
那人立在竹枝上,眸若琉璃,面藏笑意。
嗓音温婉,动人心魄。
只听卡拉一声,竹枝弯下,男人仿若踏月而来。
缓步落在两丈外。
“长歌,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同平日的冷漠疏离不同,此刻偏偏是温润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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