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登闻鼓一旦敲响,就没有略过铁钉床直接见皇帝的道理。
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怎么办?
文武百官不同意,顾陌和顾荣那里也不同意。
兄妹俩身后站着的,就是那二十万将士的家属,这还只是一部分,很多将士都不是上京人,自然没法来。
如今这些家属还在看着,他们也没有使用特权直接去见皇帝的道理。
于是一丈铁钉床被抬了出来,那铁钉尖尖在阳光下散发着森森寒芒,许多人都看的头皮发麻。
顾荣心里一紧,看向顾陌,“陌陌,这御状哥哥去告,你是女孩子,受不住的……”
顾陌摇头,“大哥,你我同为顾家人,这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更何况他们的死更有我的原因在,别说铁钉床,上刀山下油锅,我也绝不会退缩。”
顾荣知道自己妹妹做了决定,是劝不了他的。
他只能将心疼藏在心里。
而顾陌的话同样让那些将士家属和围观百姓触动不已,他们纷纷劝着顾陌,表示自己愿意代替顾陌去滚铁钉床。
顾陌都拒绝了,在顾荣从铁钉床上滚过去后,她毫不迟疑也滚了上去。
虽然原身上半辈子脑子进水的厉害,但后来脑子里的水控出来后,也是日日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即便顾陌觉得她所谓的愧疚和自责卵用没有。
但是用了人家的身体,也不能太忽略人家的感受,所以她要用原身的身体,亲自去为原身的父亲和二十多万的将士讨回一个公道。
只是……这特么也太疼了。
要不是觉得惨叫出来有损自己的气质,顾陌真的想要扯开嗓子嚎叫一通了。
等从三米多的铁钉床下来,顾陌浑身都在打哆嗦,香芋在一边站着,哭的厉害,怕弄疼顾陌,连扶都不敢扶。
此刻俩兄妹满身是血,脸色苍白不已。
滚了铁钉床,他们还要一步一步的走到议政大殿,这一走,几乎就是一步一个血印。
宫门口的百姓都看哭了。
“大将军和鲁国夫人是为了我们才受这种苦的啊,要是我家那口子泉下有灵看见了,一定不会后悔跟着顾家人去战场的,希望他能保佑大将军和鲁国夫人……”
“顾家高义,我此生不悔做顾家媳……”
“不管有什么冤情,希望圣上能为大将军和鲁国夫人做主,还他们一个公道。”
除了将士家属和顾家人,此刻在场的百姓还不知道顾陌和顾荣为何敲登闻鼓呢。
但想也知道,肯定是有天大的冤情了,否则谁愿意来滚这铁钉床?
等顾陌和顾荣进了大殿,满朝文武看见他们满身是血摇摇欲坠的样子,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皇帝脸色也变了,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滚铁钉床的人,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快请太医!”
太医到了殿上给两人看伤,也是忍不住咂舌。
两兄妹都是实打实滚过来的,一点都没有掺假,真的是遍体鳞伤。
太医建议要给两人私下包扎伤口,否则只怕伤口感染,导致情况更加严重。
但是包扎伤口,就要清洗伤口、消毒、上药……
一天都搞不完,还告什么御状?
两兄妹都拒绝了,皇帝也是一脸无奈,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面对这两人是铁了心要告状的事实。
“镇国公、鲁国夫人,你们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冤屈要敲响登闻鼓?”
两兄妹跪下,“陛下,今天我兄妹二人敲响登闻鼓,不是为我顾家,是为了两次与胡人交战战死的二十多万将士,是为了整个晋国的江山社稷!”
皇帝,“……?”
在场立刻有朝臣说道:“镇国公,两军交战有所损伤在所难免,这既不是顾家的错,也不是将士们的错,你敲登闻鼓做什么?”
顾荣悲愤的说道:“若是将士们技不如人战死沙场,为国尽忠自当无悔,可这些战死的将士,他们不是战死,他们是被人坑死的!”
顾陌也说道:“二十多万男儿,他们也有妻有子,他们也有父母亲人,可这一去,竟是再也没能回来,这背后是有多少个家庭的绝望和痛苦?他们本不该输,他们本不该永远的埋葬在战场上,他们本该带着战功回来,封妻荫子,成为我晋国的荣耀,可他们却因为一些人的私心,永远回不来了,请皇上为二十万将士做主,为二十万将士身后的妇孺幼儿做主,还天下一个公道!”
皇帝有点懵逼了,“鲁国夫人,你这话从何说起,是谁坑死了那二十多万的将士?”
顾陌,“坑死这二十多万将士的第一个仇人,就是兵部、户部!”
被点名的兵部户部,“……?”
这女的有病吧?关他们什么事?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立刻就跪下了。
“陛下,臣冤枉啊,又不是我们带兵,战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兵部尚书看了顾陌和顾荣一眼,“谁都知道,宛谷之战是故去镇国公带的兵,要说是谁坑死了这二十万将士,那也应该是故去的镇国公吧?”
顾陌冷笑,“一年前,胡人进犯,我父带兵二十万应战,势如破竹将胡人打的节节败退,足以可见我父的军事能力和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根本不是胡人能比的,可三个月后,战况陡转急下,晋军被胡人反扑,于宛谷一战,二十万将士全部阵亡,皇上,难道我晋国的将士真的那么不堪一击,战斗力如此低下,在士气高涨的情况下,二十万人竟然打不过五万胡人吗?”
皇帝脸色凝重,这一点他也怀疑过,可当时满朝文武都说是镇国公战术出了问题,是镇国公骄兵自满,贪功冒进,最后才输了这场战。
他当时也被满朝文武说的气愤不已,镇国公战死后,他不仅没有给予顾家宽慰,反而冷着顾家,还在顾陌孝期的时候,就把顾陌赐婚给了南宫珏。
然而如今让顾陌这么一说,真是哪哪儿都不对。
他的脸也忍不住火辣辣的,都不敢去看顾陌的眼睛了,只得盯着别处,僵硬的问道:“鲁国夫人,你认为故去镇国公战败,是因为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