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余温还在,敖缨回头去看,他逆着光,轮廓分明,有股肃然的英气。敖缨笑道:“二哥。”
敖翌皱了皱眉,道:“谁教你这样喂它的,不怕伤了手?”
敖缨道:“它不会咬我的。”
敖翌道:“骨碎在你手上,也会刺伤你。”
敖缨也看见了,那骨头碎片还挺尖锐的。方才要是她拿着让狼犬啃,肯定就被刺破手了。
敖缨熟稔地伸手去揉狼犬的头,下巴搁在膝盖上,软软道:“谢谢二哥提醒,下次我注意。二哥,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会不会太破费了啊?”
“你喜欢就好。”
敖缨抿着嘴笑起来,道:“二哥,有你真好。”
有敖翌在院里陪敖缨,扶渠不想打扰便去院外采些腊梅回来插在花瓶里。
只是这一去,却许久都没有回来。
后颜护卫进来通传,道:“三小姐,扶渠在梅园被大夫人的人押住了,说是要打残了腿,再撵出府去。”
敖缨丢下敖翌和狼犬在院子,自己匆匆忙忙就往那出事的梅园去。
等敖缨跑到梅园时,见雪地里遍布乱七八糟的泥脚印,楚氏身边的嬷嬷正拖着扶渠出来。
扶渠不住挣扎,看样子是吃了些苦头,脸颊上留着斑驳的指痕印,肿得老高。
敖缨冷冷出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楚氏面色僵僵地道:“缨儿你来得正好,这贱婢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又手脚不干净,净做些腌臜事儿,早该打出府去以儆效尤。”
敖缨镇定道:“是因为昨日扶渠对婶母出言顶撞的事吗,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昨日我已经罚过她了,她下次不敢再犯。”
楚氏向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神,李嬷嬷便上前说道:“三小姐,不光是这贱婢出言顶撞。听丫鬟说,这贱婢每次去厨房,都偷吃大夫人和四小姐的补品。这臭丫头仗着在三小姐身边伺候,就不是个手脚规矩的。”
扶渠含泪朝敖缨摇头。
敖缨敛下神情,问:“有证据吗?”
李嬷嬷道:“丫鬟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楚氏笑得尖酸刻薄,施施然道:“连一个丫鬟都敢偷鸡摸狗这么大胆,像这种口无遮拦、犯上作乱的东西,打死了也不为过。回头婶母再给你找两个懂事听话的丫头去你院里伺候。”
说罢,楚氏就命人要把扶渠带走。
敖缨厉目扫视那两个嬷嬷:“你们今天要是敢带走她试试看。”
正僵持不下间,一声浑厚暴躁的犬吠声从外面传来。
楚氏心里一咯噔,刚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飞快奔跑的不明物闯进了梅园。
昨日听嬷嬷说起那条狗时,楚氏十分不以为意。一条狗而已,能够凶猛到哪里去?它能斗得过人么?
可今日当楚氏真见到那条狗时,那凶恶的面相,呲起来的獠牙,吓得楚氏傻愣在原地,连躲都忘了躲。
梅园里惊叫连连。
只见那条狼犬猛地窜过来,径直扑向狠拽着敖缨的李嬷嬷。
那狼犬力气大得惊人,听得李嬷嬷惨叫一声,就被它扑倒在地。
李嬷嬷被狼犬按在雪地里,惨叫地挥舞着双手蹬着双腿,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彻底激发了它凶残的狼性。
鲜红的血洒在了梅园的雪地里。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敖缨耳中忽然一片安宁,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耳疾又犯了。
最后那李嬷嬷竟被狼犬生生啃掉了双腿,那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散。两只小腿上几乎不剩肉,只留下两截森森白骨,而后晕死了过去。
还是敖翌赶来扣住狼犬的项圈。
面对此惨状,他只轻描淡写道了一句:“一时没看住,叫它挣脱了绳子。”
楚氏面色惨白,终于后知后觉地步履踉跄,一下子跌坐在地。方才情急之下下人搀扶推搡,使得她华衣凌乱,这一跌倒,更是钗横鬓散。
楚氏以前不太敢惹敖翌的,现在更不敢。她总感觉,真正狠辣的不是这条狗,而是牵着这狗的人。
他简直是个鬼。
不光是她,连着身边的仆人,甚至是扶渠,也早就吓得腿软了。
敖缨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场面,除了眼神有点冷以外,依然面不改色。
她拂掉裙角上的雪渍,朝楚氏走去。
楚氏原本不惧敖缨,可是她看见敖缨身后站着的敖翌时,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起来。
敖缨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从楚氏头发里落下来的发簪,弯身捡起,又轻轻地别在了楚氏松散的发髻上。
敖缨温声细气道:“我自己的丫头,什么品行我自己知道。婶母说她目无尊卑,今日婶母敢擅自动我的人,这里是威远侯府,您真把自个当这里的女主人了,到底谁才是目无尊卑您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您若心里不服气,等我爹回来,大可以去他面前告一状。正好,把新仇旧账都算一算。这中馈之权握在您手里,到方便自己徇私了。我爹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眼里容得下沙子么。到时候您一家三口,就真的是寄人篱下了。”
楚氏苍白的脸色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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