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渐渐褪散。
夜色侵袭而来。
风波古城,再度恢复了昔日的荒凉、枯寂。
刺骨的夜风,席卷着风沙,肆虐着周遭的一切。
唯一的变化,便是曾经那高耸着的断壁残垣,已经被夷为平地,风沙覆盖在上边,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彻底掩埋。
秦叶静静地盘坐在地上,凝重紧张的状态缓和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祥和宁静。
郑君临站在一旁,怔怔失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刚才的一切,让他有种恍若梦境的不真实感。
但眼前被夷为平地的风波古城,却在告诉他,刚才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漂浮在空中的无数血滴,早已经散落在沙地上,被风沙掩埋。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痕迹。
而在不远处,通往地底实验室的坑洞内,依旧在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但里边,却毫无动静。
郑君临凝视着那处坑洞,若有所思。
他知道秦叶此时正在消化感悟姚广孝临死前的传承馈赠,不能打扰。
时间缓缓流逝。
郑君临看坑洞的眼神,却越发的炽热起来。
君临集团,就是因为这地底实验室的存在,而恢弘漠北。
他们郑家,也因此崛起,更因此造就了灭门惨剧。
他独立支撑郑家后,也慢慢的窥伺到了一些郑家君临集团和风波古城下的实验室的关联。
甚至新陈家资源一分为二,倾泻到他君临集团时,也是他一手操持着将资源送入遗迹之下的实验室。
但!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曾真正进入过实验室。
“令我郑家崛起,又令我郑家灭门的实验室,里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郑君临双手攥在一起,眼中的炽热仿佛要化作火焰喷吐而出。
咬了咬牙,似乎鼓足了莫大勇气。
他抬脚,迈步朝坑洞走去。
周遭寂静。
脚踩在砂砾上,吱呀作响。
风声入耳。
飞起的黄沙,拍打在身上,簌簌作响。
一步步靠近坑洞,坑洞内闪烁的红光印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妖异。
硕大的坑洞,却是一眼望不到底,但靠近郑君临脚下,却是一段长长的青石板阶梯,一直延伸下深处。
郑君临驻足在坑洞前,深吸了口气,正要抬脚朝下走呢。
“站住!”
身后响起一道叱喝声。
郑君临戛然一顿。
回头一看,感悟中的秦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灼灼的盯着他。
“你感悟结束了?”
“只是将姚前辈的传承和关于《神鬼八阵图》的认知,融合到记忆里了,以后慢慢感悟。”
秦叶摇摇头,缓缓起身,之前独自支撑《神鬼八阵图》对抗七个隐世人,对他的消耗不小,即便此时身体也一阵阵发软。
七个隐世人临死前的盘算,确实是有道理的!
如果控阵的是他,最终还真能被七个隐世人活活耗死。
但控阵的是姚广孝,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不过将姚广孝的传承和《神鬼八阵图》的认知融进记忆里,已经是他最大的收获,这份机缘,普天之下,再无能出其左右。
有了这份传承记忆,他不论是修炼姚广孝的传承,还是感悟《神鬼八阵图》,最起码也能做到事半功倍!
凛冽寒风,吹拂着秦叶的发丝。
他一步步脚下有些虚浮,走到了郑君临面前,看了眼闪烁着红光的坑洞。
“别进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声音很轻,却有些凝重。
“你不好奇吗?”
郑君临挑了挑眉。
“好奇!”
秦叶干脆地点点头:“但在我来之前,七个隐世人已经找到了这处坑洞,且以他们的力量已经震晕了下边所有的科研人员,本质上说下边的所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但我们也没必要进去,这件事直接通知陈道君即可。”
顿了顿,秦叶又沉声说。
“事关盘古计划,下边的实验室如此重要,你觉得陈前辈单单只会让姚前辈一人镇守在这里吗?”
“现在下边所有人都在昏迷中,一旦我们下去触动了实验室中的某些机关,到时候可没人救我们。”
郑君临瞳孔一缩,顿时后背一阵发毛。
想到上次面对晨钟暮鼓时的一战,他就觉得秦叶说的可能性极大。
“那还是不下去了,我尽快通知陈道君。”
郑君临吞咽了口口水,然后看了看四周的荒芜:“刚才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战,现在这风波古城遗迹都被夷为平地了,实验室的地坑通道也被打开,往后这处实验室恐怕很难守住了。”
“你帮我准备些材料,我布阵防护就行了。”
秦叶微微一笑:“除非再同时来七个隐世人,不然我布的阵法,应该是能保证安全的。”
“这就支棱起来了?”
郑君临戏谑一笑。
秦叶耸了耸肩:“替姚前辈支棱的!”
……
当清晨黎明之际。
一辆辆卡车便是从远处的荒漠行驶到了秦叶和郑君临面前。
秦叶早早地捡了些零碎石子,在地下实验室入口布置了一个小型阵法掩人耳目。
姚广孝精通儒释道兵四家所长,区区小型阵法,哪怕传承还融在记忆里,并未参悟,对秦叶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周围卸下一些材料后。
秦叶又将一张粗略手绘的图纸递给了郑君临。
“剩下的材料,按照图纸上标注的方位卸下。”
郑君临嘴角抽搐着接过图纸,看了眼长龙般的运送材料车队,忍不住吐槽道。
“秦叶,你特娘的还真是打土豪呢,这将近千万的材料,就是你所说的一些材料?”
秦叶耸了耸肩,尴尬一笑。
与此同时。
极北之地。
黑狱中。
陈道君和燕尾服老者伫立在中控室的监控屏幕前。
诺大中控室,只有他俩。
燕尾服老者双手捧着托盘,其上放着一瓶陈酿老酒,瓶塞打开,酒香四溢。
而在中控台上,还一字排开,摆放着几样贡品。
“你先退出去吧,另外,再送几瓶酒来,我陪老友好好喝一杯。”
陈道君面带悲伤,言语有些无力。
等到燕尾服老者离开后,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泛红。
他拿起老酒,倒了一半在地上,然后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然后靠坐在椅子上,凄凉一笑。
“当初魔气横空之际,你我都知道会惊出很多隐世人,却没想到这一战你会只身面对那么多人。”
“你走了,留我一人,往后踏天路的这盘棋,就只能我一个人下了,道衍你真是不负责,当初这盘棋说好是咱俩一起下的。”
“这是你最喜欢的老酒,你我亦师亦友,昔日我孤独三百多年,遇到你的时候,才知道蝼蚁贪天,脊梁不屈的这条路上,还有同道一起前行,走好,走好……”
呢喃声,回响在中控室内。
却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