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修真小说 > 双衍纪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虚惊一场
    ()“我当你要说什么呢,居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可真能胡扯……”见杜怀柔使劲拽着自己往里屋去,萧天河连忙使劲想要挣脱,“喂喂,你要干什么?瓜田李下,授受不亲!”

    杜怀柔白了他一眼,推开了内堂门,没好气地嗔道:“你鬼叫个什么?跟我一起看看材料去!”

    “啊……哦……”

    内堂门外是一片不大的空地,什么景物都没有,仅与三间旧屋一起组成了“刀苑”的后院。当中的屋子最大,左右两边的屋子像是耳房,但都没有门。通过左边那间屋的窗户,能看见里面有向下的阶梯,应该是通往杜怀柔存放干货的地窖。右边的房里有两个大灶,是个厨房。

    杜怀柔终于松开了萧天河的胳膊,推开了当中房间的门。房中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仅有一个个贴着标签的箱子环墙垒垛,从乐意坊带回的两个大箱就放在房屋正中。

    “铸造之道,材料是重中之重,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杜怀柔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着她正儿八经的面容,萧天河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杜怀柔诧异地望着他。

    “抱歉,失态了。”萧天河道,“不过我对你的话表示怀疑。铸造之道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天赋与技巧吗?怎么变成材料了?照你这么说,给我一些好材料,我也能变成铸刀大师了?”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杜怀柔背起手来,那神情活像个古板的老学究,“我先反问你一个问题,所谓的铸造技巧,是用来做什么的?也就是其最终目的为何?”

    萧天河略一思索,回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铸造技巧是用于材料提纯、提高刀胚的硬度、韧度等方面,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提升材料品质的范畴。”

    杜怀柔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悟性,没错!以铸刀而言,魔刀在尚未铸成之前,依然应当算作是材料!”

    “可‘铸造天赋’又该怎么讲呢?给刀体注入玄力不是得看铸造者的能力么?”萧天河不解。

    “话是这么说。可所谓的‘能力’究竟是先天具备还是后天磨砺,没人说得清楚。在我看来,这远远比不上材料的品质来得重要。你要知道,某种材料所能够吸纳玄气的量是固定的,这与其他任何条件都没有关系。当各种材料混合并熔炼成刀胚之后,它也同样有一个固定的吸纳极限,而这个极限则是由其各种成分所决定的。铸刀者们无非是在尽力引导玄气汇入刀胚之中,并使其尽量逼近那个极限而已。

    世人之所以觉得‘天赋’更重要,那是因为当世铸刀者们的水平还不足以将材料吸取玄气的量提高到极限,所以刀胚每多吸收一分玄气,似乎铸刀者就更厉害一分。但如果铸造者的实力足够,无论用何种材料都能使其达到吸纳玄气的极限,如此一来,决定魔刀最终品质的就是材料了。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杜怀柔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一个箱子,拿起其中的一块块金属材料,仔细地端详着。

    “注入玄气?难道不是玄力?”萧天河难以置信。

    “唔……世人对启灵这一步骤的理解有个误区,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杜怀柔转过身来,“玄力是修魔者吸收玄气后产生的,换句话说,是人体内特有的,又怎么会存在于其他物体之中呢?铸刀者们启灵之时注入的玄力当即就自动转化了,与玄力形成的过程恰好相反,是退变为玄气的过程。换句话说,注入了多少玄力,就等于是转换了多少玄气。刀内蕴含玄气越多,刀的品质就越高,很简单的道理。”说完,杜怀柔将手中的金属块抛向了萧天河。

    萧天河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瞪大眼睛,半张着嘴盯着杜怀柔,金属块砸到了他的胸膛上,又落在了他的脚上。

    杜怀柔“咝”地倒吸了一口气,那块金属可是很重的,砸在脚上想必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怎么,你傻啦?”她不忍地问道,走过来捡起了金属块。

    萧天河不是不疼,而是被杜怀柔刚才的话点悟,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这就是启灵的奥妙!玄力只存在于人体之内,而玄气极少存在于物体之中!联想到青龙大陆的灵气,想必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灵晶那种凝聚了天地灵气的东西才会那么罕见、那么珍贵!

    此外,既然刀内蕴含的玄气越多就越厉害,那柄由黑刀祖师用不知是何种材料铸成的裂空刀,内部的玄气可是无穷无尽的啊,如此说来岂不是厉害得没边了?

    可萧天河转念又一想,裂空刀内玄气再多,也仅仅只是玄气而已,与禹馀界的蒙气相比差得太多了。“或许禹馀界的任何一柄魔刀,都要比裂空刀厉害吧?”萧天河心忖。

    “在想什么呢?”杜怀柔伸手在萧天河面前晃了晃,将他从思索中唤醒。萧天河淡淡一笑:“比起铸刀的奥秘,我更感兴趣的是你。”

    杜怀柔眉毛一扬,高兴地问:“怎么说?”

    “世人都不知道材料有玄气吸纳极限,当所谓的‘铸刀大师’们还在为了追求更多的玄气纳入量而奋斗时,你却已经发觉了这一点,并直接找到了根本所在——铸刀者的实力不够。你太厉害了,简直像一个置身事外、纵览局的高人!古往今来,从阮元迪、贾万钧和叶丛云到屠令春、邓先觉,没有一个铸刀巨匠提出‘材料最重

    要’的观点。试问,究竟要具备何等高超的实力,才能达到以材料来定品质的境界?在我看来,至少在这大赤界,你是无人能及了。”萧天河这番话有试探之意。

    杜怀柔愣住了。

    萧天河微微一笑,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原来你还藏着一手,何必呢?枉我真心待你。”萧天河失望地摇了摇头。

    杜怀柔低下了头,似乎面有愧疚之色:“抱歉,我也是情非得已。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你给识破了,你远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萧天河直截了当地问她:“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杜怀柔叹了口气:“至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相信我,我是绝无恶意的。”

    “相信……哼哼,你难道不觉得这两个字用在我们之间太过苍白了吗?”萧天河提高了声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正今天我在这里,打,我不是你的对手;逃,我根本就逃不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与其一直对来自魔主的威胁提心吊胆,倒不如干干脆脆来个痛快。事到如今,萧天河也坦然了。

    “此话从何说起啊?我当真要加害于你,你早就葬身西平海底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待你如何?”杜怀柔也来了脾气。

    萧天河摸了摸脑袋:“撇去一开始的捉弄不谈,后面还是不错的。炖汤给我喝,还在北堂立面前维护我……”

    “就是啊,那你还说得那么难听!”杜怀柔气鼓鼓地埋怨。

    “你一个禹馀界的人,刻意来接近我,我怎能不起疑?再说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很难让人夸你好。”萧天河撇了撇嘴。

    杜怀柔一脸诧异,将眼睛睁得滚圆:“之前?我们不是才认识没多久么?以前我一直在隐修,受了朋友的托付才出关的,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过去?”

    “得了吧,禹馀界的剑仙当上了大赤界的魔主,这天下四方、外围内核的格局不是你划分的还能是谁?表面上一代代魔主传承,其实完是你一个人在掌控。虽然发动天下四方大战是为巩固统治,可方式未免太血腥了些。大家族的经久混战,不仅葬送了许多修魔者的性命,还使得诸多黎民百姓遭殃。就这一点,说你是罪大恶极也不为过!”萧天河回想起初代魔主的所作所为,气愤无比,对杜怀柔那点好感也完烟消云散。

    杜怀柔又愣神儿了。

    “怎么,揭了你的短,你要痛下杀手了?”见她不说话,萧天河又道。

    “我是魔主?”杜怀柔指着自己的胸口,似问非问。

    萧天河皱起眉头:“你不是魔主?”

    杜怀柔的脸霎时憋得通红,面孔渐渐扭曲,终于屏不住爆发了,高亢的笑声响彻刀苑上空。

    “你不是魔主!”萧天河肯定了答案,脸上稍显懊恼,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

    “哎哟,你可真逗!”杜怀柔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哎,人呐,太能联想也是个烦恼,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么!‘大智若愚’没听说过?”萧天河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我看你是‘大愚若智’吧?哈哈!”杜怀柔夸张地揉了揉眼角,慢慢停住了笑声,“我说你怎么突然一脸防备之色呢,居然把我当成了魔主!好了,不笑了,你说吧,你为何会认为我是魔主呢?”

    “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魔主,又怎么会知道大赤界、禹馀界的?”既然杜怀柔不是魔主,萧天河又生出一肚子疑问。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误会的呀。我的确是来自禹馀界没错,可来自禹馀界的不一定就是魔主啊!”

    “那你也是剑仙咯?”萧天河脑中飞速地盘算着,如果杜怀柔真是剑仙,那她与魔主是否是同一路人呢?她又是如何成为一位魔道铸刀大师的?

    “不——是——”杜怀柔拖长了声调,“你再想想!”

    当初禹馀界与大赤界的通道可是白剑祖师打通的,目的就是引渡剑仙下界,换言之,除了剑仙之外,没人可以通过那个通道。萧天河想不明白了。

    看他一脸茫然之色,杜怀柔狡黠地笑了笑:“我与拜托我出关的那位朋友一样,都不是剑仙。而且,我那位朋友你也认识。”

    “石灏明!”萧天河失声叫道。的确,他在天焰大陆认识的人之中,只有石灏明是来自禹馀界且并非剑仙的人。随即,他指着杜怀柔又高呼一声:“啊,你也是妖族!”

    “嘘!小声点儿!你是想让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吗?”杜怀柔嗔道,“刚才那阵笑声恐怕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毕竟这刀苑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这么大嗓门会泄露秘密的!”

    “呃……那可是你笑的啊……”

    “少啰嗦!”杜怀柔小声喝道,“现在你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吧?”

    萧天河点了点头:“石灏明与另外几位妖族的姑娘对我有大恩,我相信他们。”

    “唔,你是说嫣姐、小雪和小玫她们吧,我知道那件事。”

    萧天河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怀柔:“那你也是隐藏在孟章佩之中被带下界来的咯?我记得石灏明曾经说过,他不能随意地进出孟章界,为何你就可以呢?”

    “嗯……我现在的情况与他们稍有不同,想进入孟章界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可进去了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杜怀柔道。

    “据我所知,孟章界中有三宫:东氐宫、东房宫、东心宫,分别是三位姑娘的地盘。不知道你是否同她们一样,也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区域?”萧天河又问。

    杜怀柔摇了摇头:“你别猜了,我根本不属于孟章界。其实孟章界中一共有七宫,除却你刚才说的三宫之外,还有一座东亢宫是石大哥的地盘,剩下的三宫目前都空着。”

    “东亢宫……既然你不属于孟章界,那为何又会藏身在孟章佩中被带下界来呢?”

    “唉……怪只怪我倒霉,当时我正在孟章界中与嫣姐她们几个谈天,却不想孟章佩被一个小贼给偷了并且带到了这大赤界来……”杜怀柔哀叹连连,面露忧伤。

    “啊……哈哈哈!”这下轮到萧天河放声大笑了,“居然是因为这个……哈哈!真好笑!哎哟!”他的脑门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杜怀柔一个爆栗。

    萧天河停住了笑,揉了揉额头,又问:“既然你不属于孟章界,也从里面出来了,为何不飞升回禹馀界呢?”

    其实修魔与修仙同属修真范畴,而修真简单说来是一个吸取天地之气、提升躯体能量的过程。当体内的能量超出大赤界的界限时,自然就会飞升至第二层的禹馀界。萧天河料想妖族的修炼方式应该也是大同小异才对。

    “我虽然不属于孟章界,但却属于另外一个亚空间世界。所以大赤界的天地法则对我根本不起作用。要飞升回禹馀界的方法只有一个——孟章佩的主人飞升,再把我带回去。可惜,魔主根本没有这个念头。”杜怀柔无奈地摊着手。

    “另一个亚空间?也是出自四大神匠之手吗?”萧天河急忙追问。其实自从石灏明向萧天河笼统地描述了四大神匠之一的赵孟章铸造出空间灵宝——孟章佩的事之后,萧天河就对此非常感兴趣。只不过与石灏明的两次会面都是匆匆结束,一大堆事情来不及细问,再加上石灏明也刻意隐瞒了一些信息,所以萧天河一直对此一知半解。此番他打算向杜怀柔问个究竟。

    “嗬,原来四大神匠的事你也知道。没错,我从属的亚空间叫做‘监兵界’,是监兵佩的内部空间。监兵佩的铸造者么,当然是四大神匠之一的陈监兵咯!”杜怀柔道。

    “陈监兵……”萧天河又知道了一位神匠的名讳,“那另外两位神匠叫什么名字?”

    “一位叫朱陵光,还有一位叫武执明。正是这四位神匠铸出了闻名天下的四件法宝。”

    “另外两件法宝肯定是叫‘陵光佩’与‘执明佩’喽?不知道这四件法宝是否还有其他功效?像你这样的妖族又是如何进入其中的?”萧天河疑问不断。

    “啧啧,光是法宝内有亚空间这一特点,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四**宝可以炼化,炼化者自然就成为了法宝的主人,在法宝内的世界中,主人就是神,就是一切的主宰。但令所有世人趋之若鹜、垂涎三尺的原因还不仅仅是这一点。四**宝还有一个更特殊的能力——以法宝自身的属性宝石融合特定类别妖族的妖灵宝珠,形成特殊的命格,使得该妖族成为法宝主人的属从。拿孟章佩来说,石灏明是龙,杨月玫是貉,白樱雪是兔,黎翠嫣是狐,他们都是孟章佩主人的下属,所以在孟章界中分别占据一宫的位置。”说到这儿,杜怀柔顿了一顿,“至于我嘛,因为在禹馀界时,孟章佩与监兵佩的主人是夫妻俩,所以我时不时也能去孟章界中逛一圈。没想到后来竟然稀里糊涂地被带下界来了,唉!真是造化弄人呐!”

    萧天河几乎是屏息听完了杜怀柔的讲述,他长舒了一口气,由衷地赞叹道:“四大神匠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战斗时能有数位厉害的妖族助战,获胜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突然想起在青龙大陆掀起轩然大波的龙族九兄弟,若能收得那样的帮手,就算对手是剑仙,恐怕也难以抵挡己方的一拥而上。“不过这也有不太好的地方,让妖族成为属从,等于是以其性命为要挟,限制了他的自由。想必妖族一定十分痛恨那四位神匠吧?”

    杜怀柔点了点头:“起初的确是这样。不过想一想,四**宝诞生的时代正好是我妖族势力横空出世、并且不可一世的时候,身为人族的四大神匠铸出这等灵宝,对人类来说可谓是奇功一件。其实严格来说,四**宝并不完美,因为每件法宝所含的属性宝石数量是一定的,也就是说,能纳为属从的妖族数量并非无限,而且由于宝石的属性缘故,法宝对可收纳的妖族种类也有严苛的限制。总而言之,就效果来说,想仅凭这四件法宝就制约住势力庞大的妖族,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在意义方面,其影响却是巨大的,妖族的统领者通过四**宝看到了人类可怕的铸造力与创造力,正是这种顾忌造就了世局的平衡。”

    “呵,真有意思。”萧天河感慨道。

    杜怀柔继续往下说:“后来,四**宝不断地传承、易主,从属的妖族也因生死存亡在持续地更替,直至如今。”她将目光投向门外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久远的从前。

    “说了这么多,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萧天河忽而笑道。

    杜怀柔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你问的问题还少么?说吧。”

    “嘿嘿,请问你是何种类的妖族啊?我可是相当感兴趣!”

    杜怀柔却羞红了脸,转过身没好气地说:“哼!我才不要告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