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修真小说 > 双衍纪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以一敌三
    ()“天遥!”花清雨嗔了何天遥一句。

    “唉……二师姐,我一时情急,对不起。”何天遥起身躬身道歉,“我去外面透透气。”

    他打开门出去了。在门轻轻掩上之后,花清雨坐到唐君荷的正对面,隔桌递给她一块手帕。而后,她又仔细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唐君荷,眉头仿佛不经意间微蹙了一下:“唐师姐,你……”

    “我没事。”唐君荷停止了哭泣,用手帕拭去了泪痕,递还给花清雨。

    花清雨伸手去接,却突然一把握住了唐君荷的手。

    唐君荷吓了一跳,轻呼:“清雨?”

    花清雨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唐师姐,你……”

    两句同样没说完的话,口气却是完不同。起初是疑惑,而这一次却是震惊。

    唐君荷连连摆手,朝门口使着眼色,示意不要让何天遥听到。

    花清雨压低声音问:“那韩师兄呢?”

    唐君荷眼神黯淡,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花清雨长叹一声:“究竟是谁?”

    “钱丘遂。”唐君荷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嘭”,花清雨重重一拳捶在桌上,气得下巴都在不停地颤抖。“天遥,你进来!”她呼喊道。

    待何天遥回到房中后,花清雨直接道出了作战计划:“韩师兄在闭关无法相助,唐师姐腿残不便行动,这次只靠你我二人。彭信威不是命你在三日内交出巨阙剑吗?你昏迷了一天半,来这里的路上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今晚正是到限之时。届时你佯装剧毒未解,前往赤日峰交出巨阙剑,其它的交给我!”

    “这……清雨姐,你打算怎么做?”何天遥不解。

    花清雨面露愠色,口气坚决:“要做就做得彻底,给他们来个了断!”

    何天遥看看她,又望了望唐君荷。唐君荷也是一脸疑惑之色。何天遥不明白,只不过片刻之隔,花清雨的语气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何时动身?”何天遥问。

    “稍待,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先把这个吃了,再将巨阙剑给我一用。”花清雨塞了一颗黑乎乎的丹丸到何天遥口中。

    ……

    是夜,天上恰逢其时地再度飘起了冷雨。

    赤日峰的阶梯山道上,一个人搀扶着另外一人艰难地向上攀登着。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门前,守门弟子警觉地迎上前来喝问:“何人?”

    右边那人摘下套在头上的斗篷,竟是唐君荷,她说:“劳烦相告卓长老,就说送剑之人求见。”

    一名守门弟子狐疑地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们再这儿等着!”然后飞奔进宗门内去了。

    没过多久,他回还而来,对坐在地上候着的两人道:“卓长老在曦和殿后院等着你们,进去吧!”

    “多谢!”唐君荷搀着旁边的人吃力地起身,慢慢走进了大门。在经过守门弟子身旁时,两名弟子都听见了,从另一个未曾揭下的斗篷中,传来了轻微而又痛苦的呻吟声。

    目睹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中,一名弟子道:“那个女的好像有点儿面熟啊!”

    另一名弟子点点头:“的确,好像是其他脉的弟子吧。”

    “不知旁边那个人是谁?听声音好像是生了什么重病似的。而且刚才钱长老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两人是否看上去非常疲倦’。那女子的装束分明是个修仙者,爬个赤日峰怎么会疲倦呢?”

    “嗨,叫你守个门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嘶,这鬼天气,还真是有点讨厌呐……”

    灯火通明的曦和殿中什么人都没有。

    穿过曦和殿,来到后院。远处那排房屋中,只有左首第一间房内亮着灯。

    两人推开房门,房中也是无一人,通往地牢的暗道入口却敞开着。

    唐君荷定了定神,扶着身旁的人一步步走下了阶梯。

    地牢中的血腥味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加浓烈起来。十间囚室中,只有丙、庚、癸三间透出光亮。癸字号囚室的墙上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洞外的过道上撒满了残砖碎块。

    毫无疑问,卓清风与彭信威正在庚字号囚室中等着他们。当经过丙字号囚室时,唐君荷向其中望了一眼。

    遍体鳞伤的身躯被吊绑在架子上,毫无生气。似乎连昏暗的灯光都蒙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唐君荷不禁打了个寒颤。

    “挺遵守约定的嘛,嚯嚯嚯!”彭信威略哑的嗓音从庚字号囚室传出,囚室的门在两人面前自动打开了。

    囚室中有三人围桌而坐,正是卓清风、钱丘遂与彭信威三人,他们居然在悠闲地喝茶。

    “连你也来了。”钱丘遂看到唐君荷,似乎有些惊讶。

    “他中了我的毒,又拖了这么久,哪里还走得动路?当然得有人扶着上山来。”彭信威得意洋洋。

    “我按照约定把巨阙剑带来了,快给我解药……”被唐君荷搀扶之人有气无力地说着,慢慢扯去了斗篷。

    要说此人是何天遥,似乎让人难以相信。三日前还十分光洁的面孔上,如今已是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红点是中毒的迹象,密集处连成一块块大红斑,浮肿、溃烂似乎让整个脸盘肿大了好几圈,连五官都走形了。

    “哼哼,若是识相点儿,早早地送

    巨阙剑过来,也不用遭此痛苦,何必非要挨到最后一刻呢?”彭信威好像对毒药的效果十分满意。

    “先交剑!”卓清风喝道,“莫要耍诈!”

    “不用扶了。”何天遥轻轻推开唐君荷的手,而后将巨阙剑从背后抽出,缓步走到桌旁。

    卓清风一直紧紧盯着何天遥的手,提防着他突然发动攻击,但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突袭了。

    巨阙剑顺利地交道了卓清风手中。卓清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站起身来,竖起剑身,轻轻抚摸着。“好剑,果然是把好剑!”他欣喜道。

    卓清风把玩了片刻,将巨阙剑收好。在此期间,彭信威与钱丘遂似乎对绝世仙剑不太感兴趣似的,两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何天遥与唐君荷。

    “巨阙剑你们也拿到了,该把解药给我们了吧!”唐君荷道。眼看何天遥就要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她连忙走上前去扶住。

    “先别着急。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钱丘遂戏谑道。

    “什么问题?”唐君荷换到了何天遥的另外一侧,不动声色地向钱丘遂挪近了一步。

    “呵,一个自废了修为、并且负有严重内伤的女子,是如何做到在将一个八尺有余的男人搀扶上一千七百余丈的高山之后,气息依然丝毫不乱的呢?”钱丘遂道。

    唐君荷脸色骤然一变,松开何天遥的胳膊,向后猛地一跳,斗篷甩起,数颗丹丸激射向钱丘遂。

    “小心有毒!”彭信威高喝提醒,钱丘遂曲身后仰,避过了丹丸,丹丸纷纷射到了墙壁上,嵌入其中,有几颗撞在了绞架的天外陨铁锁链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何天遥在唐君荷放手之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是暗器!”当钱丘遂看到几颗丹丸在地上弹跳,十分恼火,那分明是些铁蛋钢球。

    “哈哈,自以为是!破!”唐君荷在囚室门口处大笑一声,丹丸纷纷在此声中“噼啪”炸开,一股股淡黄色的粉末从其中飞扬而出。

    钱丘遂暗道一声不妙,团身就地一滚,蹿到何天遥身旁,抓起他的身体挡住了追飞而来的粉末,屏住了呼吸。

    随着淡黄色粉末的飞散,一股怪异的气味也在囚室中弥漫开来。彭信威稍稍一嗅,冷笑道:“雕虫小技!”他狠力一掌拍在桌上,木桌应声四分五裂,茶壶与几个茶杯腾起半空,彭信威回身一脚踢碎,碎渣和着茶水飞向了粉末,两者交汇,竟然“嗤嗤”冒出青烟,粉末凝成了颗颗晶莹的小块儿,像宝石一般“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彭信威大笑:“你竟然将奇毒‘飞霜黄’藏在另外一种奇毒‘碎声丸’之中,好创意!不过可惜,‘碎声丸’须触及皮肤才会化成毒水;而水虽然不是‘飞霜黄’的解药,但却可以使其凝固结晶。哈哈,这是命中注定天要亡你啊!”

    “哦?是么?”唐君荷不慌不忙地淡淡一笑,她正望着房中另外一边的钱丘遂。

    “咦?”彭信威也发现了钱丘遂的怪异之处。他面色通红,如同吃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数息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口吐血沫,翻着白眼,唇色青黑,显然是中毒了。

    奇怪,钱丘遂刚才反应还算快,分明用何天遥的身体挡住了“飞霜黄”,他是怎么中毒的呢?

    “不对,他中的毒不是‘飞霜黄’!”彭信威失声叫道。中了“飞霜黄”的毒之后,首先会皮肤灼痛,血管暴起,呼吸急促,双目流血,五脏衰竭直至身亡。可钱丘遂的中毒迹象分明不是这样。

    令彭信威惊讶的还在后面,他身后忽然搭过来一只手,卓清风整个人瘫软地靠在了彭信威背上,眼泪鼻涕一把,连同呕出的血污脏物流了他一身。彭信威吓了一大跳,连忙推开了卓清风,卓清风一头栽倒在地。

    “啊?”彭信威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卓清风什么时候也中毒了?而且中毒症状和钱丘遂还不一样!

    彭信威的视线扫到了卓清风背上露出来的那截巨阙剑。

    “你竟然把毒涂在剑柄上!”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卓清风唯一触过的就是巨阙剑,可如此一来,同样握过巨阙剑柄的何天遥应该也中毒了才是。

    彭信威瞥了一眼倒在钱丘遂身旁的何天遥,由于他早已面目非,所以也看不出他究竟中没中剑柄上的毒。

    “可恶,大意了!”彭信威恼怒地想,不过他也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没有好奇地看一看巨阙剑。不过他还是没弄明白,钱丘遂是怎么中毒的。

    “竟能将毒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让我连如何下的毒都没看出来,老夫佩服!”彭信威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孔上竟然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凹坑,看着十分瘆人。

    “这就是我多年来苦修毒道而留下的伤痕。也是我炼毒生涯的荣耀。你也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彭信威道。

    唐君荷冷声一笑,轻蔑地说:“既然是荣耀,又为何要遮掩?很遗憾,面具只能遮掩住你那丑陋的外表,却遮掩不住你那肮脏的内心!”言罢,她从脖颈处轻轻揭开表皮,撕下了整张面皮。

    “果然是你,花珺脉的当代门人。确实,除了你之外,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将毒驾驭得如此之妙。”彭信威拍手大笑,“既然是你的话,你背后的仙剑应该就是胜邪剑吧?妙哉妙哉!原本只想得到一柄巨阙剑

    ,却又送上门来一柄胜邪剑,真是意外的收获啊,哈哈哈!”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了!”花清雨“噌”的一声抽出了胜邪剑,大盛的白光照亮了昏暗的囚室。自古邪不胜正,重出江湖的胜邪剑再度熠熠生辉!

    “且慢!”彭信威大喝一声,指着地上的何天遥,“他中了我新创的奇毒,生命危在旦夕,并且此毒只有我能解,你就不管他了吗?”

    “嘁,大言不惭!”花清雨根本不受他威胁,“少啰嗦,纳命来!”

    两人在狭小的囚室中斗作一团。

    论境界,虽然花清雨刚刚升入大乘境界没几年,但彭信威也不过是大乘中期而已,两人只差一个时期,在高境界,这点儿差距并不大。可论实力,却是彭信威要强出不少。毕竟花珺脉的强项不在于剑法与身法。其实若是单打独斗,彭信威未必是剑法、身法俱精的何天遥的对手,只不过上一次何天遥需要同时面对一个与彭信威一样难缠的对手——卓清风,以赤日脉的剑法与身法来说,卓清风又比彭信威要强一些。

    好在花清雨用的是绝世仙剑,压过彭信威的极品仙剑一筹。

    武器就是花清雨的优势,两柄仙剑每一次碰撞,彭信威都感到力怯一点,眼见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彭信威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的仙毒剑支撑不住被胜邪剑斩断,那就完了。

    不过彭信威相信花清雨也一定心有不安。仙毒剑剑身呈墨绿色,上面已淬过好几种毒。毒炼宗的毒按烈性分为低级、中级、高级、究级四个等级,仙毒剑上的七种毒部都是究级毒。可不要小看了这几种毒,因为越是高级的毒,越难淬于剑上,更难与其它毒相容。仙毒剑是经过毒炼宗数代宗主的努力才淬上了这寥寥的七种,但每一种都能让修仙者失去战力或是致死。

    只要在花清雨身上轻轻划破任何一个微小的伤口,她就必须要耗费功力与时间来解毒,先不说能不能解得掉,光是失去了战斗能力这一点就足以葬送她的性命了。

    花清雨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她的剑法以守为主,能攻则攻,有时即便放弃攻击的机会也要力保周身万无一失。如此一来,彭信威倒渐趋从容,他狡猾地不用仙毒剑与胜邪剑硬拼,而是使尽刁钻古怪的套路让墨绿的剑锋在白色的胜邪剑影中游走,仿佛一条邪恶的毒蛇,伺机寻找着下口之处。

    彭信威嘴角掠过一丝奸狞的笑容,除了剑法之外,他还有其他的攻击手段。

    “亏得花珺脉还自诩为世外高人,什么‘毒不害人’,在我看来,是狗屁!原本今日奉上巨阙仙剑,我自会给那小子解毒并放你们离开,可你偏偏要下毒害人!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了!”彭信威道。

    见花清雨不为所动,剑法依然有条不紊,他又出言讥笑:“花珺一脉不是与太清宗素来交好么?听说何天遥还是你的挚友,如今你却将他弃之不顾!呵呵,我可真是见识了,原来花珺子弟的心肠竟如此之冷漠!难怪你们从来不肯轻易医人了!”

    彭信威说这些废话的目的就是想扰乱花清雨的心绪。可花清雨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

    “花清雨!你当真要害死何天遥吗?”彭信威喝道,“我告诉你,为了以防万一,那两个小丫头也被我下了毒,如今想必已经毒发,若再不救,就死透了!”

    花清雨的手抖了一下,剑招出现了破绽。

    “好机会!”彭信威乘虚直入,一剑刺向她的心窝,情急之下花清雨连忙侧身躲避,可彭信威一颤剑锋,仙毒剑依然刮破了她的手背。

    “哈哈,我看你怎么办!”彭信威心中狞笑。

    究级毒见效很快,若是不管,恐怕很快就会蔓延身,到时花清雨只有任凭彭信威摆布的份了。

    出乎彭信威意料的是,花清雨当机立断,向后退开直接一剑将左腕切断!她痛哼一声,顺势向右一甩,断手与鲜血一齐射向了追攻而来的彭信威。

    “什么!”彭信威大吃一惊,来不及避开迎面飞来的断手,只得用衣袖遮挡,可还是有一些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

    断手落在了地上,一股青黑之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手腕迅速蔓延至指尖,从断口处流出了一股股乌黑的毒血。

    花清雨趁空档摸出一颗丹丸在手,用剑柄与掌心攥握一捻,搓成了粉末糊在断腕处,只听见伤口“嗞嗞”作响,筋肉都被烈药灼黑,但血却止住了。

    “哼,废你一手也够了!”彭信威再度冲了过来。

    花清雨靠身法腾挪闪躲。

    “再中一剑我看你怎么办!”彭信威放肆地狞笑。囚室中空间狭小,一味躲闪终究会有再次中招的一刻。加之胳膊的伤势不轻,花清雨略显苍白的脸上沁出了滴滴汗珠。

    彭信威越攻越猛,而花清雨似乎一直在犹豫而没有还击,于是渐渐被逼到了墙角。

    一想到巨阙剑与胜邪剑即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彭信威兴奋得双眼直放光。至于中了毒的卓清风与钱丘遂,早就被他忘到一边了。

    花清雨靠在墙壁上,没有退路了。但她握着胜邪剑的手却垂了下来,将剑锋支在地上。

    “放弃抵抗了吗?哈哈哈!”彭信威大笑着一步步逼近。

    “呼……”花清雨忽而长吐了一口气,从容地说,“可悲的人呐,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