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话在白流若看来有时候真不太准,她其实早就不想活了,偏偏又没这个勇气自我了断,只能继续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离开明珠集团后,白流若手里的股份陆续被明潇潇收走。
她也不想也不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潇潇已经将她逼到那个份上,如果不让出她根本支撑不了手里这么大的摊子。
好在,明潇潇最后给的价格还不错,白流若也怕了跟她继续待在一个城市里,拿了钱就远走高飞。她本来还想带着女儿一起离开,可惜,白允之明显没有白流若那么强大的心理,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段时间,她已经疯疯癫癫,说话都不利索了。
见到女儿这个样子,白流若悲从中来。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如果安安分分拿着自己的东西,现在她们母女一定能生活的安稳富足。
曾经什么风光都经历过,现在坠入谷底也不过是顷刻间,人生的大起大落一点都不好玩。
白流若带着女儿四处求医,远远离开了渝州城。
白允之到底伤心过度,又受刺激不小,不但疯疯癫癫还很有攻击性。
白流若不得已,只能将女儿关在家里。
可惜有一天,保姆阿姨来打扫时忘记锁门,让白允之偷偷跑了出去,被车撞死了。
满地的鲜血,白允之就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早已没有了呼吸。
得到消息的白流若一瞬间的感觉不是难过,居然是浑身轻松。
给女儿操办丧事也流程简单,反正她们母女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亲人了,草草火化草草下葬,一切归于尘土。
望着墓碑上都没照片的那一方小小的坟头,白流若终于一阵悲从中来。
她蹲在女儿的墓前哭得泣不成声,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伤心来得太迟。
白允之死后,她一下子苍老了。
白流若每天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不知道方向在哪里,经常在街边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身边的大树越来越高,落叶也堆厚了好多次。
偶然某一天,白流若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头发全都白了。
原来,她已经这么老了。
再看看日历上的时间,距离白允之离世都过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了……渝州现在怎么样了?
白流若再次踏上故土完全是凭着一腔冲动,她也不知道这股冲动从何而来,买票上车,望着窗外风景蹭蹭后退,她仿佛连时间都忘却了。
再次踩在渝州的土地上,她双手轻轻颤抖。
一连三天,白流若去了很多地方,但让她流连忘返的还是明珠集团大楼。
那段时间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明珠集团的大小姐谢冬雪即将大婚。
这是整个渝州都惊动的大新闻。
谢冬雪可没有继承父母任何一方的公司,她甚至都没有涉足商界,而是一股脑冲着自己喜欢的行业努力,到今天为止,她在自己圈子里的成就已经不亚于父母的成绩。
人人都说,谢冬雪是明珠集团和御天集团最闪亮的一张名片。
看看,有些人就是这么过分。
不但处处优秀,就连培养出来的孩子都这样让人嫉妒。
白流若坐在明珠大楼前面的椅子上小憩,她四周都是盛放的花朵,明潇潇已经将这里打造成一处街心花园,更是明珠集团的标志建筑之一。
白流若从怀里掏出一只包子慢慢地啃着。
不知什么时候,她面前多了一个人。
她先看到了那双鞋,然后视线顺着往上,见到了久违的明潇潇。
明潇潇仿佛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气质不再稚嫩年轻,变得成熟高冷,那双眸子依旧明亮,她唇边荡漾着浅浅的笑意,这笑意并没有到眼底就消失了。
她说:“好久不见了。”
“你……”白流若一阵激动,手里的包子差点都没拿稳。
“我观察了你几天,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白流若刚想说话,又是一阵哽咽:“……我只是看看,没有别的想法。”
“我知道。”
明潇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了之后感觉如何?”
“很厉害……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样子。”白流若实话实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明珠集团。”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这是困扰了白流若多年的问题,今天终于问出口。
“不知道。”明潇潇望着湛蓝的天空,想起了明琛那张脸,“可能是不想再多事吧,我也相信你们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白流若怔住几秒,苦笑起来:“允之出车祸死了。”
“嗯,我知道。”
“我也到了这个年纪,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
“嗯。”
白流若突然不想说话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只已经老旧的首饰盒:“这是我曾经我想要给你的,可惜……没能送出去。现在知道你女儿快结婚了,这我一点小小心意……你要是不想要,那就丢了吧。”
白流若将首饰盒放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地起身。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两人就这样话别了。
这是明潇潇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白流若。
她留下的那个首饰盒明潇潇也从未打开过,始终放在家里某个角落,若干年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三天后谢冬雪大婚,又过了半年,白流若孤独一人死在了自己的小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