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爷听了宫九卿的话后，脸憋得通红，但是一句话都尚未说出。
他盯着宫九卿和林沫，眼中竟是划过一丝悲哀。
林沫捕捉到他的情绪后，挑了挑眉。
“师爷不过是为人办事，何苦说这么多废话。你若真是那正直的人，想来也不会在这种知府麾下办事了。”
“要我说，这人就是装清高罢了。”宫九卿也跟着林沫嘲讽，“真若是厌恶这行，怎会坚持这么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刘师爷给激怒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在何处了，站起身抢过桌上那张纸，便撕个粉碎。
“你们真是枉读圣贤书，两个败类！这买卖我不做了，你们两个给我出去！还有，我这便去告知知府，这师爷我不当了！”
刘师爷在县衙这么久，从未有人这般讽刺过他。
平时只有他骂人的份，别人讨好他都来不及，别说骂了。
两人这么一刺激，不仅面子挂不住，这心里也是难受起来。
想想自己做的这些缺德事，再想想自己的老师，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师爷别急啊，师爷不在了，那枉死的人，该如何沉冤得雪呢？”
林沫轻声开口，还特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
这句话便是林沫的试探。
她尚未挑明话语中的“人”，指的是谁。
若这刘师爷真是他们要找的人，自会明白。
若要不是，追问起来林沫也有法子收场。
在听见林沫的话后，刘师爷僵在了原地。
他缓慢的转过身，目光盯着林沫，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说那些护卫？”
刘师爷的回答，显然他就是林沫要找的人。
“这里可方便说话？”林沫压低声音问道。
刘师爷缓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先不要出声。
随后他突然大吼一声：“没银子你在这和我废什么话！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还想买官？还不快给我滚！”
吼完这句话，刘师爷迅速压低声音道：“去茶馆等我。”
宫九卿和林沫点了点头后，便起身就走。
为了配合刘师爷，宫九卿还跟着喊道：“谁知道你们这竟然如此黑心！侍卫就要几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前厅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侍卫，侍卫见宫九卿和林沫是来捣乱的，二话不说就往外撵人。
离开县衙后，按照约定，两人前往酒馆。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师爷终于到了。
为了保险起见，宫九卿特意叫小二安排了包厢。
坐下身子，刘师爷便神色激动道：“你们难道是京中来的人？”
“是。”宫九卿点了点头，“是皇上派我们二人，前来调查军饷一案。”
“太好了！”刘师爷险些哭了出来，“我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西北的。”
“你先别激动。”林沫安慰了一句，“我们也是发现案卷上记录的尸体数量，和实际的数量有所出入，才会想找你的。”
“这案卷的是我故意写错的。”刘师爷缓和了一下情绪，“我也只是想尝试一番，看看会不会有人注意。没想到，倒是真如愿了。”
“你也是胆大，就不怕那尚宁发现后治罪于你？”宫九卿挑了挑眉，倒了三杯茶水。
“哼，他可不会关注这些。”提起尚宁，刘师爷便是满满的怨气，“他整日只管花天酒地，哪里顾得上什么案子？你们若是不来，只怕这案子便会议土匪行凶，匆匆结案。”
闲聊了几句后，林沫也是开口进入了正题。
“此案你了解多少？”
“我们知府是个草包，对于案子根本不上心，索性就丢给了我。”刘师爷喝了口茶，“此事我可明确告诉你，是有人偷走了军饷，而且伪造成土匪抢劫的假象。案卷我还有一份，上面写的十分清楚，稍后我便取来给你。”
“你可还记得，是谁前来报的官？”林沫继续问道。
“此人已经被我想方设法给保护起来了，现在住在城外。”刘师爷回答，“今日出城怕是来不及，明日我可带你们去见。”
看来，这刘师爷对这件案子几乎是了如指掌了。
不过身在这摊浑水中，还有如此觉悟，可见心性有多牢固。
“两日前我去乱葬岗验过尸。”林沫缓缓道，“尸体一共只有二十三具，并且死亡时间和事发时间对不上。经过验证，埋葬的那些尸体都是流民，此事你可知晓。”
闻言刘师爷苦笑一声，略微点了点头。
“此事是尚宁下的命令，由县衙一手操办的。真正的那些尸体，已经被丢进山里喂狼。那些尸体，其实是城中散落的乞丐，他们都是不久前逃过来的流民。”
宫九卿在一旁听着，拳头慢慢攥紧。
他气愤的是，那些惨死的乞丐。
他们都是无辜的。
只因尚宁一句话，便丢了性命。
尸体被丢进了山里，也是再无验尸的可能。
林沫也只好放下了这个想法，继续询问案件的其他细节。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茶馆也是要关门了。
三人出了茶馆，刘师爷便询问他们的住处。
得知后，便承诺回家后就派人来送。
和刘师爷告别后，两人回到客栈。
周广和陆婉婉等消息等的焦心，见两人终于回来了，便上前询问。
林沫把实情一一告知后，两人也是露出了笑容。
“如此看来，案子告破也是指日可待了。”陆婉婉感慨了一句，随后冲着放下帘子的床上喊了一句，“刑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刑大人？刑琛？
林沫听后愣了一下，刚想要说陆婉婉开什么玩笑，但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后，吓了一大跳。
还真是刑琛。
宫九卿也是吓得不轻，他瞪着眼看着刑琛道：“这是见鬼了！”
刑琛怎会从京中赶来？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刑琛轻咳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坐在他们旁边。
“奉皇上旨意，调查西北贪污一案，同时也协助你们查军饷一案。”
贪污？
皇上这是准备查尚宁了？
这倒是个好事。
西北如今买官卖官风气越来越重，若是在不处置，只怕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