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琛蹙眉思量，冷声分析着：“扮女鬼的凶手之所以能晚上出现，八成是天牢中人。不是狱卒，便是犯人。”
“犯人？”林沫甚是惊讶。
转念一想，刑大人说得很有道理，狱卒隔几日需要换班，只有犯人才能每晚都在天牢里，是最适合动手的。
但是天牢是整个王朝最森严的监牢，犯人是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去的，自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劫狱成功的。
“犯人虽然无法离开天牢，但是很难说没有凭借手段在天牢当中自由活动。本官会想办法排查一下天牢中有没有最近受伤的犯人。”刑琛对她交代道。
“卑职如今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是否能够离开天牢？”
不知道为何，林沫本来很不想留在天牢，可是如今终于找到光明正大能够离开的理由，她反倒有些怅然若失。
或许是担心那个女鬼真的会对宫九卿下手，若是他死了，那之前所有的案子都会变成悬案。
刑琛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垂眸淡声道：“你回监牢吧，我有办法消除他们的怀疑。”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审讯室的门是紧闭的。
赵全在门外踌躇，想要等着里面的结果。
他在天牢当差这些年，还从未碰见过犯人竟然敢私藏钥匙，实在是猖狂至极。
过了许久，审讯的门被推开，林沫独自走了出来，四目相对。
“刑大人怎么说？”赵全语气强硬，大声质问。
林沫只幽幽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不会自己去问吗？”
说完，就在赵全震惊的目光中走向关押她的监牢。
也不知刑大人究竟如何跟赵全解释的，总归是他并没有继续为难林沫，这件事也算是就此揭过去。
但是林沫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和赵全一样惊讶的还有裴长俊，他趴在栏杆边上看见林沫全乎着回来，他紧紧抓着栏杆一直等到林沫进去才喊她。
“林兄弟，你没事了吗？”
“只是早死还是晚死，没什么区别。”林沫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裴长俊的问题。
旁边的宫九卿还在叫嚣着今晚上继续捉鬼，大声吆喝着要为自己一雪前耻。
要不是答应了刑大人要隐忍，林沫现在真想冲过去将宫九卿的嘴巴捂上，都是因为他叫嚣的太欢才会导致昨晚上被“女鬼”盯上，现在竟然还没有记性。
不过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如今再没有人撺掇宫九卿去捉鬼，毕竟谁都担心女鬼会找到自己头上。
又是夜晚，林沫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只穿了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不过寒意也确实让她格外清醒。
叮当。
铜铃响声清脆，红线晃动。
林沫瞬间惊醒，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旁边传来宫九卿满是笑意的声音：“出大事了，小爷我太无聊了，你给我唱个小曲吧。”
林沫万分无语，她就知道宫九卿绝对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
“还请世子不要开玩笑，那个凶手分明是冲你来的，这个铃铛是遇到危险时用的。”林沫有些不快道。
还在说着，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似有若无的歌声。
宫九卿格外兴奋地说：“小爷刚说要听小曲，还真就有人唱，唱的不错再来一曲！”
这歌声听着雌雄难辨，隐含着巨大的悲伤。
那天的感觉又来了，林沫觉得头脑昏沉，似乎随时都要坠入深渊当中，难以自拔。
她突然意识到，那天她根本就不是犯困，而是中了一种迷药，导致她有片刻的昏睡，才会错过了“女鬼”进去攻击宫九卿的时候。
“不行，不可以睡着……”林沫抓起地上的木棍，冲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了一下。
痛意令她瞬间清醒，她踉跄着起身，却见宫九卿竟然追着一道白影从长廊中飞奔而过。
她在后面喊了几声宫九卿的名字，但是他跑得太快，以至于没有理会林沫。
不好！
不能让宫九卿一个人涉险。
林沫站在牢门边犹豫了半晌，她白日里才刚答应刑大人不要随便用牢门钥匙，这么快就要食言了吗？
可要是不去，万一宫九卿有个好歹，她更对不起刑大人的嘱托。
并没有思考太久，林沫还是掏出了钥匙，推门而出，沿着宫九卿刚才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随着越走越深，两边的监牢里都是空荡荡的，前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殆尽。
林沫独自走在黑暗当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正从头顶上渐渐扣下来，而他们无路可逃。
突然，在走廊最深处的房间中传来了响声。
最里面是一间已经废弃的刑室，因为许久没有人使用，里面只剩下一些被遗留的刑具，很少有人会去。
林沫推开半掩着的门，发现宫九卿竟然昏倒在地上。
而背对着她的白色身影，手中正拿着一把铁链，看样子是打算缠在宫九卿的脖子上。
林沫不敢打草惊蛇，她方才追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根木棍。
她对准了白衣“女鬼”的后脑勺，高高举起了木棍。
“抓到你了。”
突然“女鬼”转过身来，一把掐住林沫的脖子。
“竟然是你！”林沫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装神弄鬼的人竟然会是他。
裴长俊。
怪不得之前每次“女鬼”出现的时候，他都躲在黑暗当中。
那时林沫还以为他是因为害怕，现在才明白，他压根就不在里面。
裴长俊身穿着宽大滑稽的白色袍子，手上的力气渐渐收紧，冷笑一声：“早就发现你跟过来了，本来我不想杀你，但谁让你爱多管闲事，那我只好送你一起去地府了。”
“我看过卷宗了，你杀的人都是权贵子弟。”林沫艰难地说道，“若你有冤屈，可以向大理寺提请，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白日里，林沫在审讯室不仅和刑琛说了那些话，最重要的是查看了关于他们所在牢房的卷宗。
她发现之前被“女鬼”杀死的犯人，大都是因为奸污罪而被关进来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