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有些心酸,她一直都是教导闺女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现在却要逼她跟乡下亲戚低头。
“就听娘这一次,实在不愿意叫人,那就躲娘的身后不出声。”
俩人走进大门,先是见到李清妍,苏氏心里松一口气,毕竟跟小姑子见过,熟悉一些好说话。
“清妍,嫂子来拜见哥哥嫂嫂。”苏氏含笑低头,把身段放的很低。
家里的几个妯娌,都是乡下人家穷苦出身。
她们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县里,还是李清妍带着他们去县里酒楼吃过饭,算是见过世面。
这骨子里的穷酸,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苏氏从小受秀才老爹的教导,亲娘带着去见世面,没有吃过半点苦,骨子里是看不起穷苦人家的。
她心里把人都分了三六九等,苏氏自认站在李家的最高等。
她的身边都是一些富太太,家底差一些的,她都不会去跟对方说话,吃穿用度也都是比较讲究。
嫁给李来五后,也是对外宣称是地主家里的儿子。
在富太太之间,苏氏也是抬头说话的人,从没有让自己受过委屈。
苏氏冲着李清妍长的如天仙般好看,觉得还能忍一忍。
李清妍也笑容满面的道:“进来坐吧,大哥还在屋子里躺着,大嫂得守着,就二房和四房估计是有空。”
苏氏走进来,看了一眼凳子,还算是干净,这才坐下去。
她掏出手帕,放在鼻子处,院子里的药味很剌鼻,她闻不习惯。
她抬头就看到李来二和吴氏,一身乡下穷酸人家的穿着,衣服缝缝补补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
男的黑成炭,女的看着苍白无血色,一阵风能吹倒似的。
别过眼去,看到厨房里出来的女子,穿着能入她的眼,头上的首饰一看就能值不少的银子,布料也是上等。
虽然她身后的男子看着一脸傻笑,却也是一身行头不错。
“见过哥哥嫂嫂,”苏氏站起身来,给四房行礼。
李来四比较大条,还好心好意的提醒着苏氏,“这是二哥和二嫂。”
既然是来见哥哥嫂嫂的,自然是从大房到四房。
大房是没空,二房可还在院子里坐着呢。
李来四想着可能是五弟妹还不了解李家有几个房头。
苏氏微笑道:“想来你就是四哥了,夫君没少提起四哥,小时候跟你走的最近,经常一起玩。”
“哪里,是我去打扰老五读书,被赶走了好多次呢,老五还能考上秀才,我也没那么自责,不然就是我害的。”李来四摸着脑子傻笑。
“四嫂长的真年轻好看,头上的首饰也是很讲究,看来是很懂得过日子。”苏氏想着跟四房拉好关系,也不算太委屈她。
院子里,大家的脸色都不同,李清妍是喝着茶水休息。
二房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林氏看着苏氏高冷又压着自己来套近乎,心里就不喜。
但林氏没有表现出来:“要说懂得过日子,家里还是二嫂最会过日子,四弟妹,你这身的行头,可是只有城里人才穿戴,手腕上的银镯子是新样式吧,我在县里看到过城里来的富家太太戴过。”
“还是四嫂有眼光,不过是戴着玩儿,上不得抬面。”苏氏还是露出了自己的清高,抬了抬自己。
“贵气是贵气,就是这家教还差了点,”林氏说完,脸色冷起来了。
苏氏自认没有犯什么错,不是在套近了?
她勉强挤出笑意道:“不知道四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哥二嫂就坐在你的身边,当家的也提醒了你,可你这眼里就看不见,喊一声都不愿意,不是家教差是什么?”
林氏一向心直口快,没那心思跟别人虚情假意的说太多。
如果是客人,也就忍了。
这大家都是李家的儿媳妇,她自然是偏向二房,不会跟刚见面的苏氏太过亲近。
苏氏瞬间羞得无地自容,脸色发白,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哪受过等委屈,在城里她不跟穷酸人说话,只会认为她身份高贵,哪会有人说她没有家教。
她不情不愿的开口喊一声:“二哥,二嫂。”
“不愿意喊就别喊的,我们这是乡下地方,一大家子人住着亲亲热热,比不过城里还得看着贵贱来考虑喊不喊人,老五还是读书人,连最起码的尊卑都不跟自己的婆娘教清楚。”
林氏显然没打算就放过苏氏,敢看不起二房,就是看不起李家所有人。
这会儿,苏氏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了。
她红着眼娇娇弱弱的道:“我还是先回去找夫君认个错。”
说完,她拉着李玉儿,快步出了大门。
“装给谁看,去找老五认错,她就是看不起二房,不是应该给二房认错嘛?”林氏冷哼一声。
“算了,我这身穿着,五弟妹不看在眼里也正常,人家是城里的大小姐,不是我们乡下的泥脚子。”吴氏收起针线,轻轻淡淡的道,“五房看不起乡下,还回来做什么?说是孝顺,我听着怎么就不相信呢?”
“五哥和五嫂抱了个儿子回来,爹娘可乐坏了,估计还在祠堂里告诉祖宗。”李清妍放下茶杯,嘴角微勾。
李来五的心思,都放在明面上摆着了。
“他带着儿子回来,爹娘还不得都万事听他的。”林氏醒悟过来。
只有李来四,很是受伤。
他还以为李来五是亲兄弟,出去十年回来跟他们亲近了。
苏氏回到老宅,躲进屋子里哭了一场,万分的委屈到不行。
她扯着李来五的衣袖,“夫君,我先回城里,不能让玉儿从小就跟着受尽委屈,还要跟一群穷人在一起,让城里的小姐妹们笑话她。”
李来五微皱眉头,苏氏去了新宅子,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他很少看到她哭成这样,轻声哄道:“他们欺负你了?”
“嗯,说我没有家教,二房全身上下都是穷酸样,我不想跟他们说话难道还错了?四嫂说我没有家教,要是让城里的富太太知道我跟他们说话,以后也别想跟富太太来往了。”苏氏万般委屈,轻试着眼泪,收拾东西要离开。
“你要是回城里,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说服爹娘?我们说好的回来得到家业,现在都回来了,你又回城里,爹娘怕是会有意见。”
李来五知道苏氏的委屈,更清楚家里人都是不分贵贱的。
不管是蠢还是傻,都一家子吃喝住在一起,有能力的要养着一群废物,死脑筋的不懂得分家单过。
为了银子,苏氏只好咬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