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妍眼神一变,侧了身子,因为她就站在李来大的身后。
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好几个丫头对李来五都没有什么印象,或是没有见过。
林氏嫁进来的时候,李来五都不在李家了。
“你是谁啊,进来就跪,想吓死个人呢。”林氏要赶人。
李家发生事儿太多了,真心实意前来关心的没有几个,都是一些借着关心之名,来看能不能分点好处的。
“我是李来五,特意从城里回来看望大哥,如果你们愿意,我想把大哥带去城里医治。”李来五虽然跪着,眼睛却是四处打量。
这宅子不光是外头看着宅子漂亮,里头修缮的也是很华贵。
厨房里飘出来的猪肉香,也表示李家的日子好过了。
林氏这才想起,李家还有个李来五,还是她嫁进李家的时候,李来四在私下里提到过一回,之后也没有人提起来,都给忘记了。
他考上秀才十年不回来,定是不孝子一个,读书人忘恩负义的也不少。
林氏看到李来五身上的行头,想来他在城里过的相当不错。
这个时候回来,她就是脑子不太聪明,也在县里看店铺一段时间,见识也不少了,眼睛一眯。
“老五啊,你是你四嫂,这些年,你都住在哪儿?”得要先问个清楚,林氏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四嫂,说来也是我没用,当年考上秀才,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供我考举人,我就出门去谋生,暗下决心要考个举人回来才对的起例祖例宗,这十年,我吃过泥巴,吃过草根,在冬天的雪地里用干草取暖,好在遇见了城里的一位好心人家,把我给救了下来,修养生息三四年,为了活下去,我娶了好心人家的姑娘,还靠着外家在城里当了夫子,把救治我的银子还清,这才回来老家来给大家请罪。”
李来五边说边流泪,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给李来大下嗑头,说着十年的过往,让人不由的感动。
“都是不容易,快起来吧,家里错怪你了。”林氏一下就心软相信了。
李家的情况她也不是不知道,李老爹和张嘴婆对子女刻薄是出了名的。
李来五能凭着自己实力考上秀才,实属不容易。
这个小叔子在外头九死一生的好过一些了,还知道回来老家请罪,没有只顾着自己享福。
林氏都有些羞愧,她把老五想的太坏了。
李来五眼底闪过一丝轻视,乡下人还是很好骗的。
李来五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站起身后,努力的辨认。
“大嫂,让您受累了,大哥的病,我就是卖了这条命,也会全力给大哥医治的。”
“老五,你有这份心,大嫂就知足了。”许氏看着李来五先是陌生的有些认不出,听了他的话,又是感动又是欣慰。
“二哥,四哥,这些年来,爹娘都由你们在孝顺,往后爹娘就由我来孝顺,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让爹娘饿着。”李来五道。
李来二没有出声,本来就话少,而且从小跟李来五也不是很亲近,可说是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毕竟一个没日没夜也不受重视的干活,一个拼了命的读书,也就见到能喊一句二哥,他也应一声。
“五弟,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小时候家里就你脑子最好使,大哥伤成这样,我也没有帮不上忙,你见识多,有没有认识的神医,给大哥请来看病。”李来四见到弟弟,眼眶都红了。
他上前抱住李来五,激动的拍他后背,干力气活的,手劲就大了些。
脸色微变的李来五,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落入了李清妍的眼里。
他一圈下来,唯独把吴氏给漏了。
大房和四房都围着李来五虚寒问暖,可热闹了,也就没有看出来。
这一细节,别人可能发现不了,李清妍可是看的清楚。
李家几房头,大房穿着自然是不能差,许氏身上的都是新衣,银首饰也戴在身上。
十里八村的前来买花馍的时候,都是大房招呼的。
这是门面,不能让人看着穷酸。
四房是在县里看店铺的,在几个房头里,那是穿戴的最好的。
几乎跟县里人差不多,吃喝的也好,身上长了肉,也捂着没有晒太阳,人也白净不少,看着也有些富态。
可二房就同了,李来二不是在田地里干活,就是在后院子里染布,就是有新衣服,那也是不会穿在身上。
而且晒的也黑,看着就是乡下的泥脚子一个。
吴氏整天窝在家里做针线活,缝缝补补习惯了。
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补丁却是不少,就是补出花来,那也是破旧衣服。
再者,吴氏没有娘家可以依靠。
李来五离家之时,可是很清楚二房在家里是没有地位了,就跟隐形人一样,除了活没少干。
李来五递上十两银子:“几位哥哥嫂子,还有妹妹侄女,我听闻大哥出事,也没有来的急买礼物,这点银子,是给你们这些年来孝顺爹娘的辛苦,还请收下。”
几个房头哪好意思收,不过李来五这翻话让他们更是认定,老五孝顺不说,还对家里几个哥哥真心实意。
大家不知道怎么办,家里还是听李清妍的,都望向她。
“五哥,心意到了就成,家里如今也不缺吃喝,往年家里穷到吃不起饭,几个哥哥都没有丢下爹娘,现在日子好过一些,更不会不管爹娘,收了你的银子,不就表示,几个哥哥的孝心,都是你花银子买来的。”
李清妍冷声冷脸的,扶着李来大进屋子。
原本还在开心李来五回来,对李来大这个大哥上心的许氏,有些惊讶。
李清妍的态度,好像不太喜欢老五。
她自认不聪明,跟着进了屋子里。
“小妹今儿是怎么了?婆娘,去看看小妹是不是不舒服。”李来四摸着脑袋,觉得有些反常。
李清妍很少冷眼对人,一家子蠢的蠢,穷到叮当响也没有见小妹嫌弃过。
林氏可听出来了,李清妍那句,再穷也没有丢下爹娘,这意思还不明显?是看李来五不顺眼呢。
刚才让李来五说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把十年不管不问家里的恨意,都给抹去了。
见到十两银子的时候,还大为感动了一把。
现在回过神来,可不是李清妍说的对。
要是李来五一辈子都过得不好,是不是代表就不回来孝顺爹娘?
世间哪来那么冷血冷情的人啊?
想到这里,林氏收起了感动,进了厨房煮饭。
二房从头到尾都是冷眼相待,没分家的时候就是被人忽视的存在。
李来五回来后,让二房重新再体验了一回受冷落。
李来五擦去眼泪,李清妍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他演了那么久,被她一句话破功了。
但他不是那么突然放弃的人,大们不好哄,就先哄一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