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住在芙蓉汤的侧殿,我派了几个人过去伺候着,也派沈七去诊过脉,沈七去了之后确定她此胎为女,我略略放心,开始审查那几个稳婆。
挑到最后,挑了两个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个看似老实嘴紧,一个则贪财势利的。
春分觉得第一个尚可,但第二个贪财势利的,她有些不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恐怕不大妥当啊娘娘。”
我道:“我看中的就是她贪财势利,到时候她才有所抉择,而且事过之后,她是绝不能留在世上的。好了,传话给启悯,让他派人盯住这两人的家人,第一不能让别人利用了去,第二嘛,在关键的时候用得着。”
“是,奴婢明白了。”
我每日和高氏同吃同住,闲来便说说话,一起给孩子做些针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
腊八过去没几日,启恒又来了,他平日隔三差五就让人送来赏赐,这次来又是带了满满两大车的东西。我看他被风雪染白了的眉毛胡子,笑他一点不像的帝君,到像从哪个山里来进贡的佃户。
他一面更衣,一面笑道:“雪大,马车不好走,朕就骑马过来了。”
我心中流过暖意,嗔道:“既然知道雪大,何必过来?原本的赏赐后殿都堆得放不下了。”
“你要在这里生产,不多准备些怎么行,我看你容光焕发的,看来高氏陪着你,你舒缓了不少。”
“是啊,我们整天鼓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很有趣呢!”
他换好衣裳,高氏便来请安,启恒说了几句照顾皇后有功的话,赏了她不少东西。本想留她吃饭,高氏是个伶俐人,自然婉拒了。
我陪着启恒用了晚膳,他去泡了一回温泉,回来歇下。
他一直在这儿待了十几天,再不回宫恐怕都赶不上小年了,才被我劝了回去,并答应他,我这里一有动静就传消息回去,他也顾及着宫中的安稳,这才离开了。
小年夜晚上,我让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抱歉的对高氏说:“让你陪着本宫,不能与郡王团聚,本宫心下甚是不安呢!”
高氏笑道:“臣妾能陪着娘娘,是臣妾的福气,左不过府里还有两位侍妾能陪着王爷。”
“你倒是大方,不过,咱们女人生来就是如此,男人就能左拥右抱,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唉,罢了,不说这个,吃菜,多吃点。”
正吃着,刘有余进来对春分说了几句,春分面色微变,打了帘子进来对我道:“娘娘,琅琊郡王来了。”
我愣住:“他怎么来了?”又看向高氏,笑道:“定是想念王妃了,快请进来,这样冷的天,真是难为他了。”
高氏乍听启悯来了,面上泛红,一激动连筷子都拿不住掉了。
我就当没看见,请了启悯进来。
启悯对我行过礼,我打趣道:“郡王这个时候过来,定是想念王妃了吧?”
高氏红着脸低下头,启悯看着我,双眸温柔,笑道:“是,许久未见,确实想念。”
我面上一热,看了看高氏,见她愈发羞涩,叹道:“你来了也好,今夜是小年,你们夫妻团聚吧!”
启悯道:“微臣是请旨皇上而来的,一是看望王妃,二来,皇上担心娘娘,微臣在这里或能帮忙一二。”
我笑笑:“坐吧,反正就我们三人,随意些吃顿小年饭。”
三人坐下围着火锅子随意吃了些东西,吃完之后,我就让启悯回去休息,自己安安静静的待在内室中。
自从过了廿一,春分每晚都安排了三个以上值夜的人,生怕我晚上就要生了。
过了廿三,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就连每日来给我问安的启悯和高氏都表现的肃然起来,我却是没什么感觉的。
廿五白天腹痛过一次,大家如临大敌,沈七也过来了,但是我痛了一会儿之后就没感觉了。沈七也说不像是要生的样子,可是我的产期就着几天了呀!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我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廿八晚上痛过一次,一会儿又不痛了。
果然到了除夕晚上,阵痛一阵接一阵,沈七把过脉,确定这次是真的要生了。我被抬进准备好的产房,留下两个稳婆和春分,我对春分点点头,春分明了,出去找沈七。
我闭上眼等待着,计划中,沈七会将催产药当成安胎药给高氏服下,原本我担心露出马脚,但现在启悯在这儿,高氏相信他,不会怀疑的。
半夜时分,我的阵痛仍在继续,春分传来消息:高氏也发作了。
“这可怎么是好?不是说她那儿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吗?我只留了两个稳婆,罢了,赵婆子,你过去看看!”我把那个老实的稳婆指给了高氏,又让霜降前去帮忙。霜降是启悯的人,让她去最好不过了。
春分帮我擦着汗,道:“娘娘都这样了,就别去操心了。”
剩下的吕婆子笑道:“娘娘别怕,奴婢有几十年的接生经验了,定能让娘娘母女平安。”
我没有说话,咬牙忍着痛。两个时辰过去了,我的宫口才开了一点,而据说高氏那里已经开始生产了。不行,我得加把劲啊!
我按着口令吸气、呼气,用力……
天蒙蒙亮的时候,霜降去而复返,对春分耳语了几句,春分便告诉了我:“王妃已诞下一女,只是精力用尽,昏厥过去了。琅琊郡王在产房里,娘娘放心。”
好,那里一切顺利,就等我这儿了!
“娘娘,加把劲儿啊!”
孩子,虽然你一出生便不是我的孩子,但母亲一定会把你生下,让你平安顺遂的长大。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听到稳婆的呼声,我用尽最后一把力气当元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我的第二个儿子来到了世间。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稳婆高兴的给孩子剪掉脐带,擦干净上面的血水,却又惊呼了一声,“哎呀,是位皇子,不是公主!娘娘,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我冷冷的注视着她,但我力气用尽,已开不了口了。我看了一眼春分,春分斥道:“嚷嚷什么,不许胡说!”
稳婆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春分麻利的将孩子哄住哭,再用柔软的小袄包裹起来,放在一个四面都不透风的木盒里,交给霜降。不多时,又看到霜降手里提着那个木盒回来,从里面抱出一个婴儿,放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