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内监念着冗长的骈文贺词我听得昏昏欲睡但膝盖下的青砖却提醒着我这一切还没完
好容易等他说完了我受了金册和金印叩拜过后离开然后又乘着那辆青幔小车前往紫宸殿拜见皇后皇后拖着我的手看我脸色连粉都遮不住的憔悴担忧道:“你气色这样不好本宫就不和你说多余的话了快乘车回宫去叫太医来看看吧”
“是”这个时候我也不跟她客套谢恩之后便走出紫宸殿只是我才步下阶梯就觉腹中微凉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扑倒好在春分和刘有余眼明手快双双拖住我我这才没跌倒
我额上渗出汗珠咬牙喘息着说道:“快……快回宫”
春分和刘有余焦急万分忙扶我上了车只是一到车上我却更觉不安竟隐隐有些昏聩忍不住“哇”的一声将早上所食都吐了出来春分在外喊道:“娘娘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奴婢已命人去请沈太医来您不会有事的”
下体又热流涌出我伸手一摸触手鲜红我心中大惊低声喊道:“她们好狠”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扑鼻的苦涩药香中我挣扎着张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手伸向小腹:“孩子”
春分跪在我床前急急说道:“孩子还在孩子还在娘娘您没事了孩子也没事”
我心下稍安但仍不敢完全相信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春分忙按住我道:“您现在不能起来沈太医刚才给您诊脉的时候说了虽然孩子暂时没事但是您下红不止要卧床休息不能大意”
我忙问:“那孩子到底是……”
春分给我掖了掖被子柔声道:“没事孩子真的保住了不过您现在必须喝保胎药若能止住下红就安然无恙”
我有些恍惚用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道:“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喝再多苦药都没关系春分沈太医可曾说是为什么吗”
春分眉间闪过一丝犹疑我只管望着她她知道瞒不过我只好告诉了我:“娘娘所乘坐的青幔小车的软垫上被人放置了去除了香味的草红花干花且分量不轻草红花痛经活血直侵入体渗入血脉之中所以娘娘才会……好在娘娘只是坐了几个来回若是时间再久些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握紧双拳咬牙问道:“可知道是谁么”
春分摇头:“青幔小车是由尚服局的司仗司准备的不知其中经过多少人的手真要查下去恐怕牵涉甚广况且幕后之人既然做了这种事恐怕早就想好退路了娘娘还记得先前的小富贵么”
我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想害我的人想害我孩子的人左右不过那几个慢说查不到她们头上即便查到了最后死的也不过是个奴才我明白我明白的”
皇后郑贵妃抑或是和妃甚至连启恒也脱不了嫌疑
可查得到她们头上吗查到了又如何我的孩子并没有失去而启恒巴不得我没有这个孩子所以最后受伤的还是我罢了
谷雨端着保胎药进来我二话不说闭着眼就喝了下去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我害怕苦药现在为了这个孩子能活下去我不再惧怕
喝完我就继续休息一天十二个时辰我有十一个半时辰躺在床上只因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好好养着就算孩子能熬到平安生产也会有不小的损伤
黄昏散漫的夕阳透过茜纱窗射进来我睁开眼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齐腰的窗前他的身子有一半隐在阴影里半明半暗的侧脸如刀刻般刚毅他的背影挺拔如松玄色的大袖常服让他的背影看起来颇有帝王霸气即便是一个背影也能让甚嚣尘上的世间为他臣服
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对上我的眸他的脸背光因此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我想大概又是刻板的没有一丝柔和弧度的生硬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却走到我面前坐在床边问道:“阿娆你不想看到朕吗”
我轻轻叹息问道:“皇上您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道:“朕来看看你”
唇畔勾起寒凉笑意道:“皇上是来看臣妾的骨血是不是流尽了吗”
他勃然变色怒道:“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腹中骨肉也是朕的孩子啊”
我泪盈于睫咬牙忍着冷哼道:“是可什么父亲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呢”
他倒吸一口气语气里有可怕的刀锋:“你以为是朕你、你怎能这样以为阿娆这是你跟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是在试探
我希望不是他
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温情不要被抹杀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这个假设太可怕
不让我怀有孩子和意图杀死我的孩子这个区别太大了我不愿意承受
他扣住我的手腕沉声道:“朕已命人处死了那日碰过车的所有奴才不管是谁朕都宁枉勿纵”
是宁枉勿纵还是为幕后真凶做掩饰呢
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可是现在我仍要靠着他的庇佑才行
“启恒我求你……”一瞬间泪水崩塌我再也忍不住“看在你我的情分上看在这孩子是你幼子的情分上我求你我求你了……”
他用手轻轻拭去我的泪水许久他郑重点头道:“我会护着你护着孩子一定让他平安出世一定”
他愿意给我承诺我便信他
七日之后我的下红之症止住沈七来请脉之后表示孩子和我都没有大碍了以后只要不出大问题孩子健康出世是没问题的
我放下心来只是我刚出了病中就听到皇上宠幸了一个沁春园的莳花宫女破格封了七品御女且连宠了她三日一时成为后宫中议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