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跨进门槛,一身华服衬得气度高贵威严:“把陛下当做寻常女子看待就行,不用战战兢兢,一个个都放松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那么紧张做什么?”
容毓听到南曦细细的痛吟声从里面传出来,一颗心都疼得拧到一块儿,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咬着自己的手才好。
“容毓。”轩辕惜皱眉,“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容毓敛了敛神色:“我陪着曦——”
“陪着她?除了添乱,你留在这里还能干什么?”轩辕惜皱眉,“不然你来替她生?”
容毓语塞。
“出去。”轩辕惜伸手,强行把他推了出去,“外面候着。”
容毓头一次被人连推带吆喝地撵了出去,并眼睁睁看着殿门在眼前被缓缓关上,一句话说不出来。
“堂堂摄政王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伴随着湛若嘲弄的表情,“真是难得一见。”
容毓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眼前紧闭的殿门,根本没心思搭理他,方才南曦咬着牙忍痛的画面还印在脑海,让那颗素来强悍的心脏都绞在了一起。
“陛下不会有事的。”湛若见他如此,淡淡开口,“这几日我一直待在祭司殿给陛下祈福,请神灵保佑陛下平安诞下皇子。你若真担心,不如把自己打晕了睡一觉,说不定等你睡醒了,就听到了陛下母子均安的消息。”m.i.c
在祭司殿感应到帝星即将降生,所以他才急匆匆去了趟长公主府,把容毓的丈母娘请了过来,否则这偌大的皇宫还真没人能制得住容毓。
听了湛若的话,容毓心下稍安,有祭司殿的庇佑,曦儿应该不会有事。
暂时压下对他的厌烦,他淡淡道:“多谢。”
“说什么废话?”湛若冷笑,“本王子给阿姐祈福,需要你的感谢?”
要搁以前,他定然还会加上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之前南曦让他说话温柔点,于是这两天他一直试着修身养性,让自己看起来有风度一些,不再那么毒舌。
容毓当然不会在意他说话是否中听,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南曦身上,根本无心理会其他,殿门紧闭,看不到里面,他转身走到窗前,忍不住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殿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徐嬷嬷走出来,表情恭敬又有些复杂:“摄政王,长公主殿下让您先去休息,别杵在这儿。”
容毓眉头一皱:“本王不进去添乱。”
“长公主是让您去做正事,不用——”
“守着陛下就是本王的正事。”容毓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孩子多久能生下来?”
“这……”徐嬷嬷面上浮现迟疑,“说不准的,有些女子生产快,两三个时辰就出生了,有些慢,说不准要个两天一夜都可能……”
容毓脸色微变,薄唇紧紧抿了起来。
“摄政王不用担心,陛下和小主子都会安然无恙。”徐嬷嬷说完,也不管摄政王会不会照着长公主的话去做正事,很快就转身回了殿内,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她只敢传达长公主殿下的话,可不敢强硬地要求摄政王必须离开。
容毓站在窗外,沉默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脚步声凌乱,伴随着稳婆们的安抚和说话声,唯独没有听见南曦的声音。
容毓一颗心不由又悬了起来。
南曦喊疼,他跟着疼,南曦忍疼,他跟着揪心。
“前世也不是没生过。”湛若声音低低响起,音量小到只有容毓能听见,“女人生孩子都要经历这一关的,你要真是心疼,就不该让她受这份苦。”
容毓微怔。
前世?
他其实已经许久没去回想前世的事情,现在想来,只记得当初丹姝生完孩子之后虚弱苍白的脸色——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尊贵清冷的女皇陛下有那般虚乏的状态。
只是那时他没有时间陪在身边,因为后宫几个皇夫趁着陛下临盆之际算计他,甚至不惜给丹姝下毒,欲嫁祸到他的头上。
他将计就计,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那一晚伴随着陛下诞下皇子的喜讯,两位皇夫毒害女皇的叵测诡计败露,震惊整个宫廷,参与计划的两位皇夫被打入死牢。
各大家族闻之惊怒,纷纷叫嚣着要他拿出证据,否则就是污蔑。
毒害女皇,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真坐实了罪名,两位皇夫的家族也得跟着全军覆没,所以世家权臣们直接入宫求见陛下,非逼着容怀瑾给出证据,几乎形成了逼宫的架势。
那一晚禁军包围了不请自来的世家权臣,只待一声令下,这些大臣都将以犯上作乱的罪名被当场处死。
若是寻常时候,容怀瑾定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可正值丹姝临产,他不愿手染血腥,是以双方僵持不下。
直到一声婴儿啼哭响起,刚诞下皇子的丹姝在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出现在灯火明亮之处,带着威压的目光扫视眼前混乱场面:“这是干什么?要逼宫造反?”
那是容怀瑾第一次看到如此虚弱苍白的丹姝。
灯火通明之下,她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涔涔汗水打湿了她乌黑的头发,声音也虚弱无力,可她就是有那个本事,让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化作一场充满硝烟味的闹剧。
只是,若非当初一念之仁,后来也不会……
“摄政王在想什么?”湛若嘲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陷入回忆中的容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无能,只顾着对付情敌,最后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害得阿姐一次次为你善后的场面?”
容毓淡漠开口:“曦儿不是当年的丹姝,我也不是以前的容怀瑾。”
“自欺欺人。”湛若冷冷道,“你就是容怀瑾,容怀瑾就是你,否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至于陛下,不过是从以前她护着你,变成现在你护着她而已,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