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伸手,雪貂听话地跳回他的怀里,扒着他的衣服低低吱了两声,像是在控诉。
“靠着这张脸行走天下招桃花?”湛若冷冷一笑,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谢锦面前,“谢家九爷风流多情,姬妾无数,可惜却没人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注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有什么可得意的?”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往宫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轩辕曜奇怪地问道。
这人不是说要离开东陵,发动战争让东陵陷入战乱?
湛若头也不回地道:“我是东陵贵客,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
“还真是个欠揍的小孩。”轩辕曜皱眉,不太高兴地注视着这人背影,然而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他狐疑地转头看向谢锦,“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你这辈子没孩子?”
谢锦抬眸看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妖言惑众吧。”轩辕曜冷嗤,“还是故意想咒你?果然其心可诛。”
谢锦没说话,眉眼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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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若返回宫才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作为一个客人,他暂时连住处都没有,唯有怀里这只貂陪着他——陪着他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吹冷风。
想想也真够可怜的。
湛若一边走一边忿忿低咒:“该死的容怀瑾,果然被阿姐惯坏了,只知道躲在女人后面当缩头乌龟,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要不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我一定让你马革裹尸,葬身沙场,一辈子跟黄土沙尘和数不清的尸体作伴。”
怀里的雪貂大概是感受到他郁闷不平的心情,吱吱两声以示安慰。
湛若叹了口气,摸了摸貂儿的头:“你说我该怎么办?其实这趟东陵我就不该来是不是?反正阿姐也不记得我,她心里只有那个罪大恶极的容怀瑾,我何苦来她面前自讨没趣?”
可是想想真是不甘心。
凭什么前世那个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这辈子还能得偿所愿?就因为他一腔情深?
前世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就白死了?
前世他任性、霸道、自私,我行我素,导致江山不稳,社稷动荡,多少人因他而受到牵连?
又有多少人无辜惨死?
凭什么这些罪过都可以因为死亡而一笔勾销?
如果死亡能洗清罪孽,是不是代表死亡也同样可以抹去曾经不该有的那段感情?
他害得阿姐早早驾崩,江山动荡,阿姐连个继承帝位的孩子都没留下,凭什么现在还能跟没事人似的享受阿姐对他的宠爱?
湛若越想越恼怒,越想越觉得容怀瑾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一步步缠住阿姐,让她为他动心,还用那什么破梦让阿姐对他心怀愧疚,等到阿姐对他爱得至深时再一点点揭开真相,让阿姐不忍心责怪他……简直居心叵测,狡诈至极!
湛若越想越气,抱着雪貂的手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力气,只吓得雪貂缩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一下,被勒疼了也忍着,生怕触了主子那根快要着火的神经。
直到斜里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及时打破此时这阵越烧越旺的火气:“湛若王子。”
湛若回神,同时停下脚步,抬眸看着宫廊前方走来的人:“苏丞相。”
“湛若王子认识我?”苏裳微讶,“我记得我们并未见过。”
“我认识你,是你的荣幸。”湛若语气淡淡,“但你认识我,却是我倒了霉。”
说完抬脚与他擦身而过,显然不欲多谈。
苏裳一愣,显然没料到他脾气如此不好,慢半拍才转头道:“湛若王子。”
湛若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认识我,是我倒霉吗?”
苏裳淡笑:“湛若不乐意见到我?”
“你大白天见到死人会高兴吗?”
苏裳脸色微变:“湛若王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马上要死了。”湛若语气不耐,“死了之后去的地方是阴曹地府,死人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这就是我不乐意见到你的原因,所以离我远点儿。”
丢下这句话,他抬脚就走,俨然一副要离他远远的态度。
苏裳纵使如何好脾气,此时脸色也有些挂不住的难看,望着他像是迫不及待想离开什么脏东西的背影,皱眉道:“我与湛若王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王子为何如此诅咒于我?”
他以为羽国来的湛若王子会是个温润雅致的君子,淡漠名利的隐士,不染尘埃的谪仙公子。
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是这么一个脾气暴躁还毒舌的男子。
“诅咒?”湛若一瞬间炸了毛,转头冷视着他,“你才诅咒呢,你全家都是诅咒!本王子这是告诉你,你死期已至,早些回去给自己准备一副好点的棺材,这是诅咒吗?你是不是分不清什么是诅咒,什么是预言?我告诉你,你可以说本王子长得不好看,但是质疑本王子的本事,我会让你死得更快些!”
哼!
湛若火气冲天的一番话落地,头也不回地急掠而去,独留苏裳一人脸色僵硬地站在宫廊上,任由寒风吹拂,独自沉默。
死期将至?
苏裳忍不住握紧了手,心里恼恨此人口无遮拦,却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发酵。
他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
阴沉沉的死气?
袍袖干净透着清浅的沉香气,哪有什么死气?
然而羽国虽小,羽国王子湛若却天生拥有异能,擅占卜,会预言,并且从不说假话。
苏裳脸色一点点变了,他原本过来是想问问几国攻伐东陵的事是真是假,却没想到压根没机会问,直接就被第一次见面的湛若判了死刑。